他方才那般有苦在心口难开的模样,说不定这二人其实…… 这怎么可能! 她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太荒谬了,江琮的体虚孱弱可是实实在在,并且被她亲自确认过的。 那是二月里,她进入侯府已经数十日,也在江琮榻边念了数十日的经。 每天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念祷,眼光只落在手边经书,不会分给帷帐半分。 但她也会好奇,因为屋内实在太过安静,没有属于病人的沉重呼吸,更没有呓语痛哼。她时常会怀疑,这里面真的躺了个人吗? 隔着一层帐帘,不安分的念头在心中滋长发芽,如一只猫儿每天都在挠,于是—— 那一日,四下无人,一如既往的静寂,风和云都很轻。她终于按捺不住,抬手触到柔软光滑的布帘,而后慢慢拉开—— 她看到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被褥之中,脸上盖了一层薄绢,将面容挡了个严实。 说实话,这个画面是相当渗人的,脸上盖布不是死人的做派吗?纵然胆大包天如她,也是骇了一下,但下一瞬,她便看见被子下露出的一只手。 骨节精致,苍白清瘦,无力地垂着,连腕上青脉都看得一清二楚。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两指,轻轻按在了他脉上。 触感冰凉,如在冰水中浸泡过的玉石,又似没有生命的死体……她一面评判,一面从指间放出一小段真气,从他命门进入,小心地探寻揣摩。 这一探,直叫她咋舌。 这是什么经脉? 可称支离破碎,奄奄一息,不说不若常人,简直不若活人了。 她放出的那段强劲活泼的气,很快就湮灭在他空虚沉重的脉内,如泥沙如海,一点也找寻不见。 也不知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无论如何,世子能拖着这副身躯能活到二十,已经算是老天开了眼。 泠琅再输送了几股进去,无一例外,它们一进入他体内,便被虚旷干枯的经脉席卷而尽。 同她生机勃勃,新鲜跃动的气不同,他的身体好像一处干涸了数年的枯萎遗忘之地。 她天资极其优越,又是被刀者亲自培养,气脉早已被锻炼得强劲无比。李如海说她的资质十万人里才能出一个,经过这些年的勤勉练习,这份天资一点也没被浪费掉。 天赋这东西,确实是没办法,泠琅十一岁就学会了李如海二十九岁所创的入海刀法,纵然他唉声叹气后生可畏,那也没办法。 她觉得,作为被上天眷顾之人,还是可以稍微照顾一下倒霉同类的,这几段真气用得十分之慷慨大方。 常年习武之人练成的气,对于常人都会有护体强身的作用,虽然放在世子这具四面漏风的身体上可能效果不大,但她还是给了。 就那么一次,后来她不敢再轻举妄动随便摸世子玉手。但从那日起,她便对这病榻上的倒霉人又多了几分可怜。 如此错乱脆弱的经脉,能好端端活着已是不易,更别提上房打架。 那黑衣人不声不响,但出手俱是狠厉果决,经验与剑术都可称佼佼,能同她李泠琅打得难分难舍之,在道上起码也有两分名号吧! 他把她按在瓦上牢牢钳住的时候,力量大得惊人,差点没让她当场断气。到现在,她衣领之下的皮肤还泛着青紫印痕。 这,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江琮能做到? 泠琅不禁为自己的异想天开叹了口气,事情扑朔迷离,这段时间太过劳累操心,什么不着边际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