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的实在太多,小二来不及打扫,那楼梯上的泥泞的鞋印子就顺着楼梯一直延伸到上房门口。 屋内,还烧着两盆红彤彤的炭。 半点寒凉也感觉不到,温暖如春。 可魏春山站在屋子里,却觉得屋子冷得很,好似回到了少年时期,跟着师傅学武,光着膀子在雪地里扎马步的感觉。 “如何?” 魏春山变成了木头,傻愣的站在一旁说不了话,班烨便代劳,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问着站在眼皮前的郎中。 那郎中一把年纪,留着一把银色的山羊胡,斜挎着一方小药箱,对着班烨连连摇头,“老夫无能,怕是无能为力。那姑娘已经有见红之症,已经动了胎气了,现已昏迷不醒。那姑娘体虚血亏,似有寒症,本也是无妨的,姑娘年纪轻,精神气足,好生将养就是了,可听闻刚才那一摔,是小腹着地,这胎本就带的辛苦,方才那一摔,恐怕是……” 老郎中说到这里,看眼前这凶蛮的汉子脸色愈发阴沉,立马弯下腰,连连道歉,“老夫无能,不是千金圣手,只能留下一张止血的方子,暂且先止住出血,至于其他……不如公子请蓟京有名的千金圣手,邱家娘子来问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老夫无能,这就告辞了。” 说罢背着药箱,带着守在一旁的小药童逃命似的离开。 “给老子站住!” 眼瞅着老郎中拔腿就跑,守在床边的魏春山这才回过神来,爆喝一声,就要追出去。 “六弟,追回来也无用。”班烨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将已经追到门口的魏春山喊住,“城内有名的郎中都请过了。你就是把这个追回来,他也无力回天。” “那怎么行!反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 魏春山定住脚步,身高九尺的硬朗汉子竟然眉头深皱,眼睛红的好似快哭出来。三哥一生孤苦,为了舅舅潜伏在燕国,几乎将命献给了心中大义。没错,他太过自负,太过自卑,太过自傲,太过多疑,太过心狠……终究是个孤独不过的人。 而庭烟……也只是可怜的孩子,怎就受这罪。 “我真是不该贪那一口馒头,怎就叫她摔了一跤呢!都怪我!” “方才那郎中不是说,还有一线生机吗?”班烨唇齿微动,吐出来清幽的话语,却一下子把魏春山的萎靡的心又给救活了。 “对啊,对对对,那个什么邱家娘子,应该是有名的女大夫,刚才那郎中怎么说的来着,家住哪里,住蓟京是吧,我这就去请。”魏春山仿佛又找到什么希望似得,脸上的急色褪去,满心欢喜的又转过身来,走回床前,将落下的床帐撩起,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 架子床上,庭烟双目紧闭,还在昏睡,可一双蝶翼似得黑睫却微微闪动,好似在梦着什么。 因为脸色发白,她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显瘦削。她的发髻已经松散下来,钗环尽落,一头靛黑的长发墨缎似的散在床头。 魏春山撩起被角,伸手摸了进去,寻到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握在掌心攥了一攥,“你这丫头,这才认识你几天,你怎就那么黏我了,我不过下楼去,你着急作甚。你难道还怕我跑了吗?我都答应了亲事,好不容易才讨到你这样的美娇妻,哪舍得跑啊,你真是傻。” 他对着昏睡的庭烟絮叨。 床上的庭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抖的睫羽抖动的频率加快了一些。 魏春山以为她要醒来,期待地瞧着她的双眼,可她睫毛只是抖动了几下,便又恢复了平静。 “别怕丫头,你的魏叔不走,只是去个你找郎中去。你这身子弱,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宝,我听闻那身子差的若是头胎也保不住,以后身子就更不行了。我还想跟你生几个娃娃呢,所以,就是去天边去,我也要把那个什么娘子给你请过来医治你。” 他说完这句,拿走了她枕边卸下的一枚海棠花的簪子,收在袖兜里,然后帮她掖好被角便快速起身,只怕自己舍不得走,连多看一眼也不敢。 魏春山骑着他的白鬃马走了。 屋内,只剩下班烨一个人守在床前。 他踱步走到床畔,撩开床帐,瞧着一脸苍白的庭烟,薄唇微动,似笑非笑地呢喃,“烟烟,大伴带你回桐宫去好不好。你先前不一直念叨,要大伴带你回去吗。现在大伴就带你回去,回去以后,我们再也不要闹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写的太痛苦了。 第一个版本,我自己都觉得太过奇诡绝情,因为身体原因,断更半年,回来继续写,伤筋动骨地修改剧情人设。这本文,写的特别痛苦,庭烟和班烨的身世背景太过凄凉悲苦,每章都难以下笔,远远没有《晚冬》写得顺畅。 下本,我不想这么给自己和读者找罪受了,写一对温暖甜蜜的~ 爱你们的小夜(2.23) 第51章 、小庭青烟起 阳光穿透了镂空雕花的窗户, 将桐宫的寝殿照亮。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