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挣了挣,发觉自己委实拗不过他的意思,索性躺好,背对着他往外挪了挪。 软榻宽大,他们二人之间能再留出一人有余的空隙,苏漾眼不见心为净,就着外头淅沥雨声,没多会儿便沉沉睡下。 司景行眼看着她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熟,不禁笑了笑,手捏过她后颈,顺着脊骨一路向下,停在她后心,指尖慢条斯理地打转了两圈。 也只一路顺风顺水,在明亮处长大的她,才会在东都山这样的地方都能轻易卸下防备。 她后背空门大开,毫无警备,上一回敢这样在他面前掉以轻心的人,被他从身后剜出了心脏。 那颗心脏鲜红,乍一到他掌心时,还兀自跳动着。 司景行手抵住她后心,可他指尖方才游走在她脊骨周围,苏漾一时觉得痒,又睡得正熟,便迷迷糊糊转过身来,顺手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无意识贴过来。 司景行垂眸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安静睡颜——这回倒是没从她嘴中吐出什么旁人的名字。 司景行这回在魔宫待得时间很长,就算苏漾白日里刻意避着他走,也会被他偶尔神出鬼没地提溜回眼前,何况自打那夜后,她便一直同他睡在同一张软榻的两侧,躲都躲不开。 这段日子东都山多惊雷,不知为何他的寝殿里布下了消音阵,兴许是嫌吵罢——倒省了她亲自动手。可偏房里是没有的,她也便将就着留在寝殿正殿。 入了冬,天气一日日变冷,东都山的雷声总算消停下去。 因着司景行在,苏漾平日里便不太出魔宫,直到这日魔宫中的人突然少下去,隐隐有热闹的喧嚣声自外头传进来,她才想起来,魔修有个极为看重的冬阴节,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 她已经没有青焰的行踪许久,也不知他那日是逃去了哪儿——但无论如何,冬阴节他是必然会回东都山的。 何况今日人多眼杂,东都山各道关卡严防死守,内部的魔修们都在欢欢喜喜庆贺新冬,不太设防,也方便青焰指认杀害大师兄的是哪四个。 苏漾看了不远处的司景行一眼。许是为了应节,他少见地穿了身暗红色广袖长袍,同她身上这件对襟袄裙颜色倒是相似。 她本是在打坐静修的,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想着便出了神。等她骤然被惊回神时——司景行方才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伸手朝她一晃——便听见面前人道:“起来,走了。” 苏漾懵懂起身,直到被眼前人拖着一步踏出魔宫,步入东都山此时最热闹的一条长街,才后知后觉——他是带她来冬阴节了。 原本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出魔宫便十分不易,这样只消一边慢慢逛着一边留意着青焰会不会出现便好,大不了找个机会暂时甩开他,也还不算太难。何况有他在,被他的气息笼罩住,她不必费心伪装成魔修,也便不怕被人揭穿。 司景行随手拿了只半面面具挡到脸上,一身通天修为被压下,看起来倒像是个气度不凡的寻常贵公子。 苏漾抬眼恰撞上他噙着笑的目光时,竟微微怔了怔。 他将一身杀孽和锐意悉数收敛好,佯装温良如玉时,竟很有几分君子端方的意味。 苏漾别开视线,“没想到,堂堂魔君也会来过这节。” “往常是不过的,外头人声鼎沸,吵得心烦。”他领着她走在人群中,“不过今日若是不出来,你如何寻人?” 苏漾步子一顿,转头看他,“你知道?” 她这话显然问的是他竟知道她今日出来是为了寻青焰,来问清楚那日未问出的话,可司景行只若有所指道:“我从头至尾,都知道。” “那四个人,我倒是也可以径直告诉你——不过,你肯信么?”他说这话时俯身贴在她耳侧,语调缱绻,似这长街之上寻常情人间附耳悄悄讲的情话。 苏漾抬眼,“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告诉她,为什么明知她是来冬阴节上寻人的,还主动将她带了出来? “你若是知晓仇家身份,却不能手刃仇家,除了去找死,还会怎么办?”他勾起她鬓边留的一缕发丝,自问自答道:“祈求力量,能达成你心愿的力量。” 人心若有所求,执念愈强,所祈力量愈大,甘愿付出的代价便愈大——但如此这般可平心愿的力量是食髓知味的,积土成堆,终有一日,她会被心中欲念所噬。 苏漾神色一冷,“洗髓转道?” 司景行笑起来,“未尝不可。我说过,话不要说得太早。” 两人滞留在原地,待得稍久了一些,便被一处摊主瞧中,那摊主只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