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再碰过那杯茶。 他便猜出茶里恐怕有古怪。 后来见江殊澜让范明真喝下了那杯茶,茶杯也已放回, 墨玄峤才“好心”提醒江柔注意那边的情况。 来京都之前墨玄峤便得知这位云月公主与唯阳公主关系不睦。听闻范明真在其中的身份转换后, 他也不难想到江柔为何会这般忌恨江殊澜。 恐怕梦里江殊澜成为已亡的画中人,也是拜江柔所赐。 江殊澜既然有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墨玄峤也乐意为她助兴。 比起画中圣洁似神女的她, 墨玄峤觉得眼前有七情六欲,会设计对付自己厌恶之人的江殊澜更加鲜活动人。 墨玄峤猜得出江柔为何会一夜之间没了头发,也没人比他更清楚今日江柔头上的发髻从何而来。 但能让江柔出丑这种事,竟让临清筠抢先做了。 方才两人均朝江柔的方向掷出了小石粒, 可墨玄峤到底晚了一步。 但他不信, 他次次都会晚这一步。 * 临清筠回来时便看见范明真在和江殊澜说着什么,他按捺着没有过去, 心底却不断翻涌着恶意。 范明真竟还敢往江殊澜眼前凑。 看见他在江殊澜面前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临清筠有些遗憾—— 得知先帝为范明真与江殊澜赐婚时, 他就该让范明真永远闭嘴。 方才夏答向他禀报,江柔竟又派人在江殊澜的茶水里动了手脚。夏答还把林谨告诉叶嬷嬷的那些话转述给了临清筠。 几次三番迫害江殊澜,江柔真的该死。 临清筠知道, 江殊澜并不愿让江黎这一家人死得不明不白, 是以他不能就这么杀了他们。 但只是让她在人前出丑还远远不够, 临清筠方才派夏答给江柔和已喝下“春日露”的范明真准备了一份大礼。 寂静无声的御花园内,临清筠心底的恶念一层层不断堆叠。 江黎,江柔,范明真,包括仍远远觊觎着江殊澜的墨玄峤。 临清筠很想一一割断他们的脖颈,剖出他们的五脏六腑,与丑陋的头颅一起拿去喂养那些嗜血的野畜。 看见江殊澜正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江柔出丑,临清筠心里那些叫嚣不止的恶意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个念头—— 走近她,陪着她,让她永远这般放松愉悦。 临清筠心绪几转间,江柔已经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神色慌乱地抬手,欲触碰自己让人精心梳就的发髻,动作落空后又面如死灰地流下眼泪来。 还是没用吗? 她已经想尽了办法,却还是只能承受旁人无休止的议论与羞辱吗? 她明明是大启最受宠的公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也是范明真放在心尖上体贴呵护的人。 她明明已经把她最讨厌的江殊澜踩在了脚下。 但为何自那个黑暗的夜晚开始,她便要夜夜承受无休止的噩梦,还要被这些如利刃般的异样眼光羞辱与审视? 荷雪那个死丫头每晚都会浑身鲜血地来梦里找她。若非墨玄峤昨日给她试的那剂安神药,江柔这段时日以来连一个整觉都没有睡过,已身心俱疲,几近崩溃。 都是江殊澜害的。 一定是江殊澜派人潜进她的寝殿毁了她的头发。那日在唯阳公主府门口,肯定也是江殊澜故意设计,让人打落了她的帷帽,让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那副奇丑无比的模样。 而今日,在母后为了哄她开心专程办的春景宴上,江柔又一次颜面尽失。 她的一切都毁了。 就在她最痛恨的江殊澜与最在意的范明真面前。 江柔不再有歇斯底里的力气,她全身的精力似乎都被耗尽了,只是无声流着泪,像个死气沉沉的破旧布偶。 范明真不会再喜欢她了。 她已经不再美丽,不再有骄傲的底气,甚至不敢再在人前与他站在一起。 为了在范明真面前永远保持最美的样子,即便是最寒冷的冬日,江柔也只会穿那些精致漂亮的、能恰到好处地显身段的裙衫。 江柔并非不怕冷,反而她体质寒凉,冬日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但自范明真以状元之身打马游街那日起,江柔对他一见倾心,近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晚的变故之后,她万般掩饰躲避,却还是让他看见了这样丑陋的自己。 周围那些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的丑态,无人敢出声或靠近。范明真应也会觉得丢脸,沉默着从她身边走开吧。 江柔闭了闭眼却止不住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