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惠然道:“谁说我从前不喜欢?尤其这藕荷色衣裳,是我最喜欢的。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翠儿离开,将殿门掩好。 赵惠然拿了一把小铜镜细细打量镜中人。镜中的女子穿着素色衣裳,发上带花冠,妆容素淡。 与从前的赵惠然,大相径庭。 更像是,前世那位独得皇宠的孟娘子。 赵惠然嘴角的笑容消失,凝视镜中的自己。她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一梦回到了年轻时候。这个时候,孟华玉并未面见皇上,也没有得到皇上的恩宠。 真是大幸。 她终于不必像从前那样,日夜在房中期盼,总也盼不来皇上,无数个日夜,独守空房。也再不必,看孟华玉那副得宠的嘴脸。 如今两人身份对换,她要将前世她失去的恩宠,全都夺回来。 ...... 华玉白着脸从永安宫离开,回去的路上,她的双脚发虚。每走一步,像赤脚踏在冰凉的雪上。 红墙白雪。 她扶着墙,停住脚步,干呕了几声。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燕娘不明所以,上前扶着华玉,却被她躲开。她只得心疼地站在一旁,回道:“是。” 甬路上没有人。细细长长的甬路,两侧门打开,风从两边吹来,是最冷的。 华玉的头发丝被吹得乱飞。她慢慢蹲下身子,小声道:“......肚子疼。” 生白首,死同穴。仿佛入肚的毒酒,让她再次回想起前世临死的每一幕。难过、痛苦、无助一齐涌上来,险些将华玉淹没。 华玉摸了摸眼下,没摸到血迹。又去摸鼻子,而后是嘴巴,再之后是耳朵。全部摸了个遍,她这才放心,轻轻吐了口气。 待她冷静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她始终都忘不了,在皇上临死之时,要她殉葬,她内心的无助、绝望。当时的她,只有自己。身边没有燕娘,父母也不在身边。孤身一人,在深宫中。 她死时才十九岁,娇艳得花朵般的年纪。 那杯毒酒,疼得很,持续时间也长。最后,华玉都分不清,她是因为药效发作而亡,还是疼痛难忍死的。 如今重来一遍,有幸回到从前。那样的滋味,她再也不愿尝第二遍。 “燕娘。” 燕娘道:“奴婢在。” 华玉扶着墙,站直身子。脚下的雪窝发出“嘎吱”的声响。她慢慢往前走,语气坚定。 “我要我们岁岁年年,平安顺遂。” ...... 华玉在甬路待得时间久,回去生了一场病。燕娘没少往太医院跑,可一连半个月不见好转。久而久之,孟娘子的名字彻底被淡忘。 而此时,本应体弱休息的孟娘子,脱去衣裳,进了半人高的浴桶。 浴房内热气缭绕,热水浇入,激荡出更多的热气。水面漂浮的花瓣四散,一瓣叠着一瓣,掩盖住水面下方,女人洁白滑腻的肌肤。 华玉双手扶在桶壁。 水珠凝在她的锁骨之上,渐渐聚拢成堆,而后像珠子,沿着高耸的山窝滚落。 她在水里,被包围着,擦去脸上的水痕,将身子洗得如剥壳的蛋,带着浅浅的梅花香。 燕娘不明白,华玉在屋里呆了许久,从不外出,现在这个时候却忽然要洗身,还令她撒了满满一捧梅花。整个浴房内弥漫着梅花香,她看着刚出浴的美人,被惊得呆了呆,这才回神,用大巾裹住华玉。 “明日冬至,皇上的车驾已经去了郊外行宫,这几日都不在宫中。姑娘如此打扮,又是为何?” 华玉未答,问道:“皇上不在,前朝都交给了谁。” “自然是摄政王。自皇上登基,朝中的一切都由他管,只因他双腿不能行走,否则,依奴婢所见,这冬至祭祀一事,也用不着皇上。” 华玉静静听着。 “摄政王现如今住在宫中的慈恩殿。一位亲王,却时常留宿宫中,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 华玉“喔”了一声,进了寝室,坐在镜台前。燕娘一面说着,一面上前为她梳妆。 ...... 燕娘先前的夫君,家里是开香料铺子的,燕娘时常帮衬着,对香料颇精通。后来她夫君早逝,燕娘念着他的情,也就绝了改嫁的心思。 一心服侍华玉。 燕娘手巧。先将华玉乌发挽成百合髻,当中簪朵淡色纱花。又取来一小瓷盒,里面盛着细腻的英粉,是用粱米研磨、过滤,选取中间最细、最白、最滑的精华制成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