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就想,若李成绮真是个小姑娘多好,无忧无虑,肩膀上不用扛起一个山河,他们也算门当户对。 现在想想,从那时候,他的想法就自欺欺人,因为知道自己与小皇帝殊无可能,才会幻想,李成绮若真是平王府的郡主自己或许就能逞心如意。 再然后,李成绮逐渐成了一个让他害怕,让他陌生的人,仿佛在那少年人的躯体里,实际上有另一个人。 他是害怕的,是恐惧的,却还是宛如被火吸引的蛾子一般忍不住向前。 在李成绮喝醉的那天晚上,谢澈看见了一尊贵而睥睨的男人,他高高在上,对谢澈连俯视都不是,他眼中自始至终所看见的唯有谢明月一人。 可越是清楚,越无法克制。 “臣愚钝,猜不出,也看不懂。”谢澈道:“臣……” 他猛地停住,一滴泪,顺着少年人的面颊落下,他咬着牙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被李成绮察觉。 李成绮深知越犹豫寡断越会给谢澈虚假的期望,平静道:“孤没有不愿意。” 谢澈仿佛听到了闸刀落下时的声音。 李成绮说,他是愿意的。 纵然被弄得喉间都是伤痕,他此刻还是平静地对自己说,他是愿意的。 谢澈没法克制自己心中疯长的想法。 以谢明月眼下滔天之权势,无论谁做皇帝,都该,愿意的! 可就算李成绮说不愿意。 他能做什么,他能改变什么? 李成绮喉咙上的伤痕像是烙铁一般地落进谢澈眼中。 眼泪落到地上,落到李成绮脚下。 李成绮神情平淡地坐着,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 如此,不可触碰。 可在昨天晚上,谢澈第一次看见李成绮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看向自己,仿佛怕他留在这会看见什么,或者打扰什么一般,沉声道:“谢澈,出去。” 却有人,可以触碰。 纵然有如神明高不可攀,亦有人能将他揽入怀中。 李成绮虽然看不见,但到底还听得见声音,能猜出几分。 他想叹气。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靠谢澈自己想开。 李成绮抬手,又放下了。 他想揉一揉自己发疼的额角。 他虽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自己同谢明月的关系,但谢澈毕竟是谢明月的养子,不好弄得十分难看、以李成绮之厚颜,半点不介意别人猜测他以色惑谢明月以求保全皇位,那真是对他貌美最好的赞赏了,能只靠一张脸拥一国,得是怎样的惊世容颜。 其实谢澈误会得情有可原,谢明月同小皇帝认识不过半年,谢氏权势逼人,掌废立之权,少帝无强劲姻亲,只能在李旒与谢明月之间择一人依附,小皇帝会选择谢明月并不奇怪,谢澈沉默了许久,车中唯能听见车轮的辘辘声而已。 久到李成绮都要睁开眼了,谢澈才轻声道:“臣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李成绮疑惑地嗯了一声。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谢澈望着地面,他视线中唯有李成绮的靴子,“臣今日失仪,请陛下降罪。” 李成绮心说但愿卿是真明白了。 谢澈朝李成绮叩首,方起身。 李成绮仍旧闭着眼睛,眉头因为疑惑微微蹙着,似乎在思索谢澈所言。 他与半年前的少年人像,却半点都不像。 半年前的少年即便聪慧,但可触碰,可眼前的李成绮,却让人心生畏惧,叫人只能跪在他面前,顶礼膜拜。 “小侯爷能想清楚,孤便放心了。”李成绮回答。 谢澈无言地坐到李成绮对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李成绮脸上。 人人都说,小皇帝像李昭,谢澈从前嗤之以鼻,而今看来,竟像极了。 纵然眉眼俱含笑意,却还是遮不住骨子里的冷淡。 他幼时被谢明月带进宫,那时他不过三四岁,但还记得进宫那天下了大雪。 他安安静静地呆在谢明月身边,暖笼熏得人面滚烫,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 有人告诉谢明月,说陛下在御花园等侯爷。 谢明月当时仿佛皱了皱眉,因为天气实在太冷,而李昭这样的身体,不该在风雪初霁时便去外面。 他便跟着谢明月去了御花园。 因为李言隐的缘故,御花园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