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颇有些大号练废了,重新练小号的偏执,迫切地望孙成龙,承继家业。 陆西陵小小年纪,各种课程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什么玩的时间,为此,凌雪梅不止一次顶撞公公,希望为儿子挣得一些喘息机会,但每每徒劳。 陆西陵不是不能体察母亲在陆家坐蜡的境地,陆颉生已经尽力维护了,总也有不尽不周的时候。为了不让母亲被刁难,陆西陵一贯顺从爷爷的安排,虽然心里厌烦极了,却也每周雷打不动习字三小时。 现如今自己写字的机会不多了,但功底到底在那儿。 陆西陵挽起衣袖,提着毛笔,在请贴上落笔。 陆爷爷瞧一眼请贴上的“汤公望芗”四个字,说道:“你汤爷爷的孙女,下周要回国了。” “回来为您贺寿?” “那倒不是。说是准备回国工作,往后也不再出去了。也好,落叶归根。” 陆西陵只“嗯”了一声,仍聚精会神于笔端。 陆爷爷看他一眼,“你这些年跟希月有联系吗?” “没什么联系。” “那她回来了,两家可以多多来往。” 陆西陵怎会听不出陆爷爷的弦外之音,微微蹙眉,没说什么。他一贯不怎么当面跟长辈起争执,凡事表面能敷衍的就敷衍,背地里我行我素。 这一张请帖写完,陆西陵将其放到一旁晾干。 陆爷爷又说:“陆家资助的那小姑娘,我生日当天,你也把她请过来吧。” “她在实习,不见得有时间。都是陆家的亲朋故旧,她一个外人,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来了不自在,到时候我还得找人专门照顾她。”陆西陵语气更淡,故意贬抑两句,以退为进。 他太明白爷爷的脾性了。 陆爷爷想请夏郁青过来,无非届时想在宾客之间故作不经意地提及,赚一个善因善果的彩头与美名。 夏郁青是他无心插柳的成果,而今正郁郁葱葱地野蛮生长。 他不舍得叫她来陪着演这一出。 陆爷爷听陆西陵这样一说,也就不坚持了。 四级成绩下来之前,夏郁青想起陆爷爷的生日将要到了。 陆家没提及,但她不能不懂礼貌。她备了一份礼物,打算送给陆爷爷。 先是联系了陆笙,结果陆笙去北城了,说是要在陆爷爷生日前一天才回来,她便转而联系周潜。 周潜应下,跟她定了个碰面的时间。 当天下班,夏郁青乘地铁赶过去。 碰面的地方不是陆西陵的公司,而是“一芥书屋”。 七月份的时候,有个叫art book project的艺术书展,在一芥书屋办展,她跟程秋荻和方漓去玩过一次。 听说一芥书屋是收藏家汤望芗的私产,一般不对外开放。 最近一芥书屋没在办活动,也不知道周潜为什么会跟她约在那儿。 到了一芥书屋门口,果不其然大门紧闭。 夜里的建筑,高窗里透出淡黄澄净的灯光,比月色更漂亮。 她在门口给周潜发了一条消息。 等了约莫七八分钟,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半扇。 周潜穿着一身正装,像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 夏郁青递过精心包装的礼物,笑问:“你是在这边应酬吗?” “不是。陆总在里头跟人吃饭。私人饭局。” “我记得一芥书屋不是餐馆?” 周潜笑说:“这里的业主是陆家的世交,他孙女跟陆总从小就认识,最近刚刚回国了,陆总过来吃顿家宴。” 夏郁青点点头,“那礼物就拜托周哥你帮忙转交,我不打扰了。” “成——你坐地铁回去?” “嗯。” “那注意安全啊。” 夏郁青转身,往地铁站方向走去,顿步,转头又看了一眼,一芥书屋主馆掩映于夜色中,一片浮云似的轻盈而不可及。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走了大约三四百米,手机突然响起。 拿起一看,竟是陆西陵打来的。 她急忙接起,“陆叔叔……” 陆西陵声音沉沉地传来:“到地铁站了?” “还没。” “那站着,别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