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边还有两个陌生人。 听见陈月娇的话,方妩娘先抬眼看了一下,见是两个衣衫上还打着补丁的女子,一个年纪大一些,像是长辈,一个年岁小,看上去跟杜恒雪差不多大。 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那个跟杜恒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生得倒是一幅清丽无双的好样貌,只是看家境太差,又喜欢做出头椽子,长大了,说不定又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苦命女子。 这样的女子,方妩娘在以前杜家和现在许家的大丫鬟当中见得多了。 方妩娘收回视线,淡淡地道:“小娘子莫要乱说话,省得让人说你没家教。” 陈月娇被噎得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她没想到,方妩娘的战斗力还是那样强悍,一句话就能把人噎得死去活来。上一世她是她女儿,只觉得在她的护持下活得痛快,只有她憋屈别人,如今却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她的女儿,被她给活活憋屈了…… “娘……”陈月娇带着哭腔扯了扯金姨妈的衣袖,眼巴巴地指望金姨娘给她撑腰。 金姨妈的脸也臊得通红,忙对着方妩娘福了又福,将躲在她身后的陈月娇推了出来,还在她脸上扇了一耳光,斥道:“往日里你都知道进退,今日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快给夫人和小姐道歉!”又哀求道:“我们穷家小户,得罪了夫人、小姐,还望夫人莫往心里去。她今儿是摔着脑袋,撞客着了,说胡话呢。求夫人开恩,给我们一条活路,以后再不敢乱说话了。” 陈月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姨妈。 她万万没有想到,金姨妈竟是这种娘亲! 来到古代,她只有过方妩娘一个娘亲,还以为家家的娘亲都是如同方妩娘一样护犊子,凡事都会护着自己的女儿。 她上一世,敢于姿意妄为,自己为自己亲自挑选夫婿,跟好几个男人私下里往来,就是仗着方妩娘这个彪悍娘亲护短护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就算后来被萧家知道自己有些不规矩,那古板的龙香叶想退婚,都被方妩娘一口气骂得再也不敢提“退婚”两个字。 她还记得方妩娘跟她说过,就算要退婚,也只有他们杜家先提。如果他们杜家不想退婚,那萧士及不想娶也得乖乖给我把花轿抬过来! 没想到如今换了个娘,居然这样不堪。大好的局面,都被这种娘一巴掌给破坏了。 陈月娇看着金姨妈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金姨妈心里悲苦,一边对陈月娇使眼色,一边给方妩娘跪下了,连连磕头。 陈月娇没有办法,只好委委曲曲地捂着脸跪下,道歉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安子常扫了她们一眼,对方妩娘道:“别管这些三不知的人,杜大小姐的伤势要紧,你们带了郎中没有?如果没有郎中,上好的金创药也行。” 方妩娘点头,“那边车上有个家里的郎中,让他先给瞧瞧,然后赶快进长安吧。长安城里的郎中医术更高明。” 一行人说着话,一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就连那受了重伤的丫鬟知画也被人抬走了,却无一人理会跪在这里的母女俩。 陈月娇抬起头,心里如被浇了冰水一样透心凉。——这些人不把她当人,就别怪她以后不留情面! “娇儿啊,你没事吧?”金姨妈哭哭啼啼地看着陈月娇,觉得她的脸色好吓人。 陈月娇闭了闭眼,吸了吸鼻子,冷静地道:“娘,你为何要打我一耳光?” 金姨妈哭得更加厉害,“我不打你,难道等着让他们打你?你被撞傻了吗?人家是大官,咱们哪里惹得起?你还说那样的话,败坏人家小娘子的名声,若不是娘,你今日就送命在此了!” “胡说!难道就没有王法了?!”陈月娇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虽然这个身子的本性能忍旁人之所不能忍,可是到底杜蘅才上她的身不到一个时辰,还不能完全压抑作为杜蘅的火气。 “王法?如果有王法,你爹也不会被人拿住下了大狱,咱们娘儿俩也不会快到过年了,还从家里跑出来投亲靠友。”金姨妈呜呜咽咽地哭着,听得陈月娇很是心烦。 “娘,你生得也不丑,怎么就不能……”陈月娇想起方妩娘,就忍不住想骂自己的娘金姨妈。同样是丧夫的寡妇,方妩娘就能去给大官做填房,护住两个女儿依然做大家小姐,自己的娘就落得日日被闲汉敲大门,骚扰得在原来的家住不下去了,才想着要出来投亲。 本来金姨妈是没有打算现在就离开老家的,是女儿落了一次水,醒来之后就督促她赶紧上京,去投靠她的嫡亲姐妹,嫁给县丞的金氏,也是她们姐妹里唯一一个命好,嫁得不错的。 现在听了女儿的话,金姨妈哭得更加厉害,“女儿啊,是娘没用,对不住你……” 陈月娇木着脸听金姨妈哭哭啼啼,觉得耳朵都快被嗡嗡地听不见了,才扶着金姨妈,走出了这片官道旁的草丛。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