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早有揣测,但听到叶纱纱如此乾脆地吐纳实情,朱尧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也许是为了令他心服口服,她豁出去似地直接在他面前唸了个咒,禁錮她脚踝的镣銬瞬间应咒而断,她揉揉自己发疼的脚踝,随后一点也不闺秀地把脚镣踢到一旁,然后像个没事人般站起身。 既然都已经摆明身分了,她也不必再偽装成一名「弱女子」。 朱尧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看着她一连串的「蜕变」,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 但他毕竟是堂堂大将军,即使内心波涛面色依旧未起波澜,他伸手捡起被她不知道如何解开的脚镣仔细检视──断面乾净俐落,简直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一举切下,没有踌躇不定。 朱尧恍如重新认识她似地,从头到尾认真凝视她一番,叶纱纱也不避讳他的眼神,任由他紧皱眉头盯着她看瞧。 一秒鐘、两秒鐘……不知不觉一刻鐘过去了,朱尧依旧盯着她,而被看的人终于受不了出声。 「看够了没?」虽说是她再熟悉不过、认识了千百年的男人,被这样瞅着也还是会觉得不自在,她忍不住出声抗议。 朱尧忽然抄起腰间的佩剑,银光随即一闪,刀尖不偏不倚对准她的喉头,冷声怀疑道:「所以你之前的柔弱都是装的?」 可是──军医诊脉时明明说她身子不好,之前也的确都是病懨懨的模样,怎么突然就一反常态了?他大大不解。 「将军,刀剑不长眼很危险的。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禁不起你这样拔剑试探。」她口中虽这么说,神情却一点也没有畏惧,泰然自若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抵着剑尖轻轻挪开。 她轻啟朱唇,继续说道:「你见到我的时候,我的确很虚弱。那时我为了施咒把胡将军一行人送走,耗尽了巫力。」 「所以那天夜里的动静,就是你动的手脚?」他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那夜营帐里的女声──就是她! 「是,我方才也是靠巫咒解开脚镣的,那天也是。」那夜她可真难熬,要应付吴军师、胡将军,还要承受反噬的痛和月痕显现。 「那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他没忘记她那时全身都是怵目惊心的伤痕,而她说那是巫女下的诅咒。而今,她就是真正的巫女,没道理自己下咒害自己。 「反噬。施多少咒就要承受多少反噬的力量。」月痕虽然不是反噬的关係,但她也只能暂时如此解释。 若要说出实情──她和冥王做了交易所以满月时全身就会出现伤痕,他更不可能相信。 「你是下了什么咒,会反噬成那副模样?」他的剑不再指向她,可目光依旧盯着她不放。 「你是否还记得出战那天,泥地忽然变得如流沙一样,把所有士兵都给捲了进去?」 「当然,那是我征战以来第一次遇到的诡异情况……难道是你做的?」他的两道剑眉往中间一挤,谴责的眼神好似利刃穿透了她。 「正是小女子。」 「你可知你害了多少人!多少性命葬身在你手中,就因为那该死的巫咒!」想起那夜无辜战死的底下士兵,他压抑不住涌上的怒意厉声斥喝。 即便已经预测到他会有的反应,她的胸口仍是一阵鬱闷,他的斥责犹如一道惊雷落下,劈裂心门。她并非铁石心肠,也不喜杀戮,当初出手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如今被他责备,怎会不痛? 可她忍下了心中酸楚,只是淡淡地说:「将军,战争本无情,若不是我出手──或许死伤会更惨重。」 这倒是真的。 若不是她的地流术,双方人马或许会在战场上廝杀得没日没夜,直至战事分晓才肯罢休。届时,双方的伤亡不会比那日来得少。 她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巫女,兴许她前世是有修为的花仙,内心存着良善的她并不乐见人间战事纷争。可以的话,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可偏偏她此生就是投胎至夜月宫,有着巫女使命,她也想像寻常女子一般过着普通生活,也许是同什锦那样的出生,家境虽清寒刻苦可有着一家人的温暖,苦尽甘来后倒也是安稳;或者是一般大家闺秀,百般无聊地在深闺中学习琴棋书画,从父母之命寻觅一个良缘,在家中相夫教子。 可她终究不是其一,她出生就註定要为了夜月宫卖命,要承担更多人世间的纷扰。她不得不起了疑心──这是否都是冥王的安排呢?给了她机会,却也佈下重重关卡。 这场交易果然没那么好做,她自忖。 她这一番话,听起来冷酷无情却一针见血,朱尧顿时无话可说。 「将军,无论你信与不信,帮助胡将军出征非我本意。」如果他有用心聆听,他会听到她语气里藏着的无奈。「可既然你已经识破我的身份,把我当战俘岂不可惜?」她顺水推舟,灵机一动想到了留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