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将明未明的情绪,好像只需要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就可以挑明。 只是这个时机,他到死都没找到。 十方城重逢的第一眼,言卿站在城墙上,指间红线与血衣融为一色,举杯遥遥笑望过来。 “少城主!” “少城主!” 周遭是各中各样喊叫。 青烟雾障入红尘孽障,言卿俯身凑近过来的那一刻,谢识衣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战栗发冷,疼得他呼吸都有点乱。这样的疼,在此后的一百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 言卿与淮明子同归于尽。 谢识衣自红莲之榭醒来时,其实根本说不出当时的心情,碎道太痛了,让他痛得有点意识模糊,觉得自己就这样死过去也挺好的。但他没有死,他回到了霄玉殿。 霄玉殿闭关的一百年,谢识衣一开始是打算忘掉言卿,就跟当初在雪中站了一夜的少年一样,握剑转身,心里告诉自己重新来过。 可是他忘不了。 闭关出来,谢识衣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沧妄海底的南斗神宫。也是在那里,他发现了所谓逆天改命的方法。言卿不属于这个世界,想要他活过来,唯一的办法是拿神做祭坛。 九天神佛陨落,现在这世上最后的神,只有魔神。 他需要魔神做魂引。 他连帮言卿复活的躯壳都为他找好了。 回春派将南斗令牌传到忘情宗的时候,其实谢识衣也知道。师父觉得这事太过荒唐,问都没问他的意见。而谢识衣垂眸把玩着剑穗,在灯火煌煌里,却是平静对师父说:“把人接到玉清峰来吧。” 师父错愕地抬起头,欲言又止却没问没什么。真要问为什么,谢识衣也不会隐瞒。哪怕燕卿来问,他都会说实话。 从燕卿滴血在令牌上无视天道警告,非要和他扯上因果开始,这场交易就开始了。 用百年的荣华富贵换一具命数相似的身体,谢识衣同意。 燕卿的样貌和言卿一模一样,他在玉清峰见到那人的第一眼,也轻微出神了片刻。 太像了。 直到听到那少年忐忑期许地喊“夫君”,谢识衣才回神,偏过头轻声笑起来,心里无声讽刺地重复这两个字,夫君? 他很少待在玉清峰,大多时候是在霄玉殿,听着属下报备九重天的事。 以紫霄之死为开端,各方势力如蛰伏的野兽,蠢蠢欲动,伸出爪牙。流光宗在人间游说各国建监禁室;镜如玉频频派人出入南市拍卖场;占星楼的地阶圣物“菩提子”被偷;秦家大动干戈在魔域创下梅城,还有微生星阑于沧海境拔地而起立‘肉林’。 他在霄玉殿,听着属下小心翼翼询问下一步计划时,握笔的手稍顿,清冷的目光落向了很遥远的地方。 风雪梅林,初见白潇潇的第一眼,谢识衣就从他那忐忑不安的表情后,看到了惊鸿元年缘起结生的网。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拙劣的演戏、拙劣的勾引。 谢识衣垂眸,静静望着他。 他并非不通人间情爱,相反,他望着白潇潇,像在看一个自己作茧自缚寻死的蝉。他四岁那年喝了那碗粥,那滴血凝在丹田之上,仿佛一把摇摇欲坠的剑。可是这把剑是相互的啊。 白潇潇踏入修真界后,资质平平,身份平平,如同街头巷尾话本里所有传奇的开始。 而谢识衣在九重天外,亲手推进这部跌宕起伏传奇的进行。 白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