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我时常在怀疑,你是不是我体内的魇。” 魇是什么呢。 言卿又重新看这片人间。 孙耀光的头骨和眼睛都被青竹叶刺穿,在他彻底死去的一刻,从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黑色的、浓稠的、邪气横生的,好像混沌初始的蒙昧生灵,缓缓挪动。碰到那些青叶的瞬间,又马上滋滋冒白汽,毁灭在八荒九重里。 这就是魇。 它不是虚无缥缈的“恶”。 它是真实可见的“毒”。 其他人。 孙夫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孙老太太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孙家主迷茫又愕然,完全不知所措。 言卿说:“章慕诗的仇,让她自己来报吧。” 谢识衣垂眸看了眼言卿扯住自己袖子的手,淡淡“嗯”了声。 自从孙家先祖嘴里喊出那个名字后,前院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谢识衣早已习惯万人瞩目,复而重新看向浮花门的太上长老,他对人间的恩怨没有一点兴趣,只是笑了下,眼眸深冷似落皑皑雪,语气清冷平静。 “孙长老,魇的寄生无迹可寻,可孙家一门居然同时出了两个魔种,说是巧合未免过于巧。我现在怀疑,你是否也是魔种?” 第30章 浮台(六) 孙家先祖眦目欲裂,又惊又惧,震怒道:“谢应,你怀疑我是魔种?!”他一下子从黑色长石上站起来,指向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字几欲癫狂道:“我怎么可能是魔种?!笑话,我怎么可能是魔种!——你大可用你手里的千灯盏来探,你看我是不是!” 言卿一愣,突然想起天枢曾经说过的,哪怕是千灯盏,也最多只能测出大乘期修士识海内的魇。而孙家先祖是大乘期巅峰的修为,半步洞虚期。 言卿下意识偏头看谢识衣。 谢识衣没有理会他的疯魔,眼神静若湖泊,轻描淡写笑了下说:“孙长老,我若认定你是魔种,不需要千灯盏。” 这句话说出去的瞬间,浮花门太上长老所有的愤怒犹如被冷水兜头熄灭。他僵在原地,直直盯着谢识衣。 水雾镜因为主人剧烈起伏的胸膛而变幻。 那道掌心的伤口寒意扩散、冻结脉络鲜血,熟悉的冷意让他好像回到了霄玉殿,回到了血溅台阶的长夜。 “谢应……”孙家先祖眼眸赤红,颤声道:“你当真要做的这么绝?” 谢识衣:“你在怕什么?” 孙家先祖如果知道清乐城这么一件小事会牵扯到谢应,哪怕今天孙家被灭门,他都不会现身。 他在怕什么? 他怕这个疯子,怕这个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疯子! 孙家先祖牙齿战栗,正欲说什么。 突然,一声清悦动人的笑声在他身后传来:“渡微仙尊。” 声音温柔明媚,恍若清风拂面。 混乱水镜瞬间稳定凝固,镜面变得透彻干净。浮花门青苍峰宫殿明光华灿,落在来人鬓发斜插的白色珠花上。她的声音即便远在南泽州,也如贴着人耳廓响起,亲亲柔柔,似笑似叹:“那么久不见,你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吗?” 孙家先祖愣住,回过头后瞳孔瞪大,跪下行礼:“门主。” 浮花门门主。 镜如玉。 她就像紫霄记忆中那种,年龄样貌都不曾变。蓝色长裙白色滚边,鸦发低绾,红唇噙笑。化神期的修士,拥有无视空间的能力。 她出现的一刻,镜子更清晰了,可孙府前院却起了一重厚厚的雾。 除了言卿和谢识衣。 所有人都在雾里迷失,什么都看不见。 镜如玉的指甲上总是涂着猩红的蔻丹,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又是清澈的。皮肤白皙,黑发如缎,水蓝长裙清丽无双。眼眸一弯,似乎无限柔情。 “渡微仙尊,别来无恙啊。” 谢识衣一如在青枫林中回视她,冷漠的、审视的。 镜如玉早就习惯了这样与谢识衣交锋,避开他的注视,微笑地把视线落到了言卿上面,开口说:“这位小道友有些陌生啊?”她颇为感兴趣:“一百年,我还从未见过渡微身边出现过人呢。” 言卿还未开口。 谢识衣已经低笑一声,语气若冰晶凝结道:“镜如玉,不该你问的问题,我劝你最好闭嘴。” 镜如玉的笑容僵了一秒,眉宇间的狰狞恨意一闪而过。抬袖掩唇间又是笑语晏晏,娉娉婷婷。她优雅从容道:“好,不聊这位小道友。那我们来聊聊苍青吧。” 苍青就是孙家先祖的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