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瞧荆璨的身子僵硬得不行,贺平意捏了捏他的脖子,想让他放松下来,“晚上我回家一趟?回去待一会儿我再回来。” “好,”荆璨把一直绷着的肩松下来,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又赶紧补充说,“你在家睡吧,别回来了。” 贺平意盯着他闪个不停的眸子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真想我回家睡?” 荆璨一开始没说话,他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更了舒服了一些,然后歪头,将脑袋枕到了贺平意的肩膀上。视线落在空荡屋子的某处,眼睫扑簌颤动两下后,他挪开视线,在贺平意的肩上缩了缩脖子。 “不想。”他老实说。 “那不就得了,”贺平意收了收手臂,把他抱得更紧,“我晚上回来陪你睡,别想那么多。” 这晚的天边有些惨淡,贺平意离开后,荆璨一直趴在窗口,仰头看着那没什么光亮的弦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多久,但后来逐渐能感受到脖子传来的酸通感,眼睛也有些胀。他把额头缓缓抵到窗棱上,闭着眼缓神,却忽然听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也很熟悉。 荆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日子,尽管有贺平意在身边,可他的那些幻觉却一点也没有要消退的意思。许何谓来找他的次数更加频繁,有时是站在房间里看着他,有时会和他说话。甚至,有时候明明贺平意还在屋子里,许何谓仍旧会站在一旁,执着地喊他的名字。 荆璨慢慢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许何谓抱着新年,坐在贺平意经常坐的椅子上。 “你不来摸摸它吗?”明亮的灯光下,许何谓笑了笑,问。 荆璨理智尚存,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回答许何谓的话,不应该和他有任何互动,可新年就那么无辜地趴在那看着他,所以鬼使神差地,他还是起了身。 新年依旧很乖,荆璨将手覆上它的小脑袋,它便闭上眼睛,好像在享受久违的亲近。荆璨蹲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许何谓:“你能照顾它吗?” 虽依旧噙着温和的笑,可许何谓摇头的动作却是带着几分坚决:“不,我不能照顾它,它是你的。” 它是你的。 荆璨不说话,把下巴压进臂弯,接着一下下摸着新年的脑袋。 告别总是艰难的,和许何谓告别算一次,和新年告别算一次。荆璨有些难过地想,好像这么多年他总在经历着单方面的告别,一次次发现那些自己留恋的人或物只是病痛的片段,一次次闭上已经张开的嘴巴。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想说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心头的血好像也变得越来越凉。 对于另一个世界,他一直是害怕又留恋的,他总觉得那个世界其实就是他自己,是他所有渴望和欲望的写照,是他用情绪和思想一点点缠绕成的庞然大物。他知道他需要割断自己和那个世界的交流,他也一次次尝试,但最后发现,这真的太难了。 有时候他会茫然地想,如果那个世界本就是他自己,那他割断的是什么呢?他又真的能割断吗? 新年似乎感知到什么,在荆璨收回手的瞬间,它突然从许何谓的身上跳了下来,晃着尾巴朝荆璨叫个不停。荆璨心里一惊,赶紧将手指竖到唇边:“嘘,别叫。” 话说完,荆璨愣了愣。 不对,弄错了,他在心里纠正自己,新年是假的,它的叫声别人是听不见的。 新年开始绕着他转圈,还不住用爪子去扒他的腿,看上去焦急又害怕。 “他呢?回家了吗?”荆璨僵着身子没动,许何谓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心神被新年扯着,荆璨不自觉地应了声。 “他每天陪你在家,会耽误学习的。”许何谓这次似乎并不在意荆璨的躲避,只是平静地说,“离高考没剩多少日子了,你该让他去学校。” “我知道啊。”回过神来,荆璨平静地抬头,跟许何谓说,“我打算让他回学校的。” 等到许何谓离开时,荆璨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用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但蹲得太久,两条腿麻得厉害,再加上起身后眼前出现了大脑缺氧后的一片漆黑,荆璨不知怎么,竟一下子栽到了地上。 摔倒时扶了一下床沿,倒是没有制造出太大的声响。脑袋接触到坚硬的木地板,晕眩的感觉变得愈发厉害。荆璨仰躺在地上,被明明晃晃的灯光晃得心慌。他抬起一只手挡在眼睛上,同时听到新年不住在他耳边“汪汪”的声音。 荆璨撑着身子爬起来,和新年对视半晌,终于还是伸手抱起了它。 贺平意匆匆赶回来,打开房门,看到荆璨已经卧在床上睡着了。他没盖被子,宽松的短袖没有规则地歪向一边,即便是睡梦中,额上依然顽固地竖着几座眉峰。 将门在身后轻轻扣紧,贺平意用手臂撑在床上,弯身靠近了荆璨的脸。 他亲了荆璨一下,很轻,睡着的人却跟着这个吻转了转头,将脸朝向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