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霍书临的仆从依照吩咐,送来五千两银子、两座宅院的地契及一批珍贵藏书,以换取主子自由。 宋思锐自始至终没出面干涉,由着萧一鸣和傅千凝折腾。 他一是懒得与霍七周旋,二是一旦情敌见面,免不了起新波折。 霍书临立下字据,承认私闯一事。 被接出地牢时,因缺乏睡眠、饮食失当、身染风寒等缘故,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肤色依旧白皙,两眼略微凹陷,胡子拉碴,再无平日儒雅风流之貌。 傅千凝顾念他受人挑唆,心一软,坦言告知,那日藏身在聆莺居卧房、身穿林昀熹衣裙的人,是她。 霍书临本就难看的脸色阴沉如山雨欲来。 “傅四姑娘,我必须见到阿微。” 傅千凝为他的不识好歹而哂笑:“以你此刻的落魄仪容?” 霍书临苦笑:“至少,我得确认她安全无虞。” “若贸然带你去,我哥定要斥责我……”傅千凝无奈摇头,摆出为难状,“除非,你答应只远远看上一眼,且从今往后,不再骚扰她。” “你莫要欺人太甚!”他哑声嘶吼。 “那便请速离园。” 傅千凝灿然一笑,悠然转身,红裙如霞流动。 刚踏出两步,霍书临艰难开口:“且慢!” 他深深吸气,犹豫片刻,语调干涩:“烦请傅四姑娘引路。” 傅千凝压抑唇畔得逞的笑意,故作勉为其难地在前带路,频频叮嘱他切勿声张。 她深知,宋思锐和林昀熹自从把话说开,白日里几乎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若然霍七执意求见“心上人”,多半会瞧见两人亲昵热切的场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只有让他亲眼目睹,粉碎成见,才会学着放手。 沿途询问林昀熹所在,傅千凝轻手轻脚带领霍书临前往兰苑。 透过雕花漏砖墙,可见庭院内修竹数竿,下有一亭名为晴晖。侧隔浦池,跃鱼破萍,鸣禽清音未绝。 宋思锐与林昀熹闲坐亭中,同穿天青色缎裳,明明是柔和温雅之色,却教霍书临大感刺目。 更令他倍觉不适的是,林昀熹手捧一碗杏仁酪,小心翼翼舀起半勺,轻吹过后,送至宋思锐唇边;宋思锐喜滋滋张嘴,将软酪含入,表情甚是享受。 只听得林昀熹啐道:“你左手伤了,右手又没少根指头,为何非要我喂?能下厨煮食的人居然无法自己进食,糊弄谁呢?” “正因我给你做了吃食,现下得歇歇。” 某人强词夺理,嗷嗷待哺。 “口口声声说穿脱不了衣裳,也是蒙我吧?”林昀熹两颊渐生绯雾。 “说实话,真有点疼。” “往日倒不见你怕!”她口硬心软,顺手给他喂了一口。 宋思锐轻笑:“今非昔比,没人怜惜时,自是该咬牙强忍。” “我才不要怜惜你!” 她笑嘻嘻将剩下小半碗杏仁酪全吃了。 霍书临见二人同用一碗一勺,嬉笑嗔怨间亲热无比,只觉浑身上下充斥酸苦滋味。 再观宋思锐倾身欲吻去她唇上残留白印,她则羞笑扭头而避,眼波流转蜜意,浓得化不开……霍书临恨不得自毁双目。 “别闹,”林昀熹推搡着宋思锐,“墙外有人呢!是阿凝又在偷偷摸摸旁窥?” 霍书临一惊,呼吸停滞。 傅千凝隔墙而笑:“不是生怕扰了二位么?霍家来接人,我特意知会哥哥。” “嗯。”宋思锐淡淡应声。 林昀熹则笑道:“阿凝,今儿我俩磨了杏仁,加入糯米粉和蜂蜜,可香啦!你要不要尝一碗?” 霍书临眸子瞬即暗淡无光——在她心目中,他远不如杏仁酪重要。无情如她,甚至没多问半句。 “我先忙活,随后就来。” 傅千凝一笑,以手势催霍书临随她沿回廊离开。 直至踏出品柳园,坐上马车,憔悴的霍七公子半字未吐,人如被剥离魂魄。 傅千凝目的已达到,反倒滋生出几分怜悯与恻隐。 她虽爱玩闹,终究怀着医者仁柔。 在晋王府时偶与宋思勉作伴,她没少见霍书临,深觉两位品貌不凡的贵公子遭人蒙骗、对府上“林千金”死心塌地,殊不知真正勾动人心的女子早就逃遁无踪。 情情爱爱,是是非非,谁能计算得清? 折返回兰苑,傅千凝想起杏仁香味,不由自主加快脚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