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加快脚步,引林昀熹二人走进一座小院落,自己则站在门外候着。 院内或坐或站了八名丫鬟,眉眼情态凝聚戾气。 为首者面容娟秀,凤眸恨意绵绵,丹唇似笑非笑:“林千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呀!” 此女身穿银边素丝单襦配水红裙,额颊均饰以花钿,装扮异于贵家千金,又非侍婢服饰,身份难辨。 林昀熹不由得犯了愁。 见她不答话,那女子嗓音添了三分冷冽:“怎么?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 林昀熹心道:我还真把你给忘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她只好回以柔顺怯弱浅笑。 另一侍婢笑着插言:“巧媛姐姐,林千金因变故吓得大病,卧床不起近两月呢!睡太久,大概脑子不清醒?” 巧媛?林昀熹闻言一怔,是她! 此前嬷嬷提及,晋王世子的贴身婢女名巧媛,出自世子母家谢氏家族,不仅操持大小事务,更是朝夕相伴的解语花,非寻常丫鬟可比。 巧媛悠悠前行数步,眼光来回扫视:“是瘦了些!我见犹怜……不晓得世子爷见了,怜或不怜?” 再观林昀熹一袭繁复红裳,脸涂厚粉,面靥、斜红、唇脂半点不落,巧媛火气更甚:“打扮成这艳丽模样,想趁今夜盛宴……魅惑世子爷?” “姑娘想多了,我绝无此念。” 林昀熹暗暗叫屈。 她哪里知晓王府会宴会!这古里古怪的妆容,乃教坊侍婢所画,她还想抹掉呢! 巧媛微掀嘴角:“既然如此,洗净了再安顿!” 眼见一张张嘴脸咄咄逼人,林昀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压下不悦,颔首:“好,我清理掉就是。” 她转身寻水,不料巧媛冷笑:“林千金身娇肉贵,做不来这等粗活,姐妹们帮个忙好了!” 话未说完,院门被人掩上,四名丫鬟猝然围拢,快且稳抓向她的双臂,如事先练好了一般。 林昀熹下意识想抵抗,念及脑海里的反覆叮咛,她咬牙忍住没发作,闷声道:“何必劳师动众?” “这才对得住您的‘千金之尊’哪!” 巧媛一挥手,四人将林昀熹押至一口宽约三尺的大陶缸前。 缸内蓄满了水,养着几卷莲叶。其时深春花未发,水面倒影碧天流云。 林昀熹隐隐约约听见院墙后有男子的低沉交谈声,没来得及揣测来者何人,粉脸已被摁进水中。 试图抬头,未料那几个丫鬟拼使劲摁住她后脑勺。 这算哪门子洗脸?明摆着想淹死她嘛…… 还好她反应敏捷,入水前吸了一口气。 少顷,笙茹亦瞧出巧媛等人卸妆是假、肆虐为真,愤然道:“你们……你们这是杀人!” “啪”,巧媛干脆利落赏了她一个耳光:“笙茹妹子,别怪我打狗不看主人面!瞧真切了!这不是靖国公府!轮不到你多嘴!” 林昀熹怒意涌起,但她深知主仆二人如羊入狼群,稍有不慎,将以莫须有的理由受更多折磨。 耳听笙茹忍气吞声,她反倒心安。 望着缸内几尾乱窜的游鱼,她心怀歉意——鱼儿呀鱼儿,并非我闲着无事把自己画成鬼,故意探头吓唬你们,实在情迫无奈…… 过了好一阵,巧媛见林昀熹纹丝未动,怕闹出人命,连使眼色,示意四人松手。 林昀熹缓缓站直,妆粉遇水后略花,面色未改,连气都没喘半口,甚至向脸蛋多了五个红指印的笙茹投以怜惜眼神。 巧媛惊怒再燃:“没弄干净,继续!” 林昀熹早已猜出此行凶多吉少。 试想高贵如晋王世子,在最好的年华,最被期待的时刻,为追求她而沦落残疾,其仆侍必定耳闻目睹他的惨状与颓然,更为此受了不少怨气。 想来,巧媛带她至偏僻处,巧立名目,宣泄愤恨,倒不会一下子弄死她。 索性由着她们故技重施。 ··· 这次被摁进水缸的时间更长。 她睁眼数完了大小鱼儿,闭上双眼,于思忆中搜寻旁人口述的京华点滴。 当今女帝早年勤政,龙体欠安,仅有一女,体弱单薄,难担大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