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照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少年在静谧的屋子里读书习字的模样,坐姿端正,面色肃穆,神情认真。 观赏喜欢的人小时候的房间布置让人有一种探秘般的好奇的兴奋。 重照往里走了两步,被灰尘呛了几声,被许长延给拉出来了。 许长延道:只是一个空壳子了,没什么好看的了。离开京城之前,我就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出来,必要的我都带着,有些难以割舍的我就寄存,不能带的我都烧了。 重照微愣,烧了? 许长延回忆了一下,你每年上元节送我一个花儿灯,端午送我木制的龙舟,七夕送我喜鹊木鸟,中元节戴面具扮鬼吓我,中秋送的月饼食盒都是些攒下来的,好些都坏了,占地方太多,我也没那个闲钱拿去寄存,就狠心烧了。 重照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你原本是不是不打算回京了? 京城于这人并无牵挂,又不敢去边疆找他。许长延曾是不想回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畅游山水历经人间百态,愁苦付诸一杯酒,活得潇洒肆意。 许长延摇了摇头,就这么放手,我是不甘心的。 许长延带着他在丞相府四处转转,用过了午膳,丞相忽然说道:宫里送来了点奏折,我有点累,长延,你去帮我看一看。哎,重照就留下来吧。批奏折这活又累又无趣,何必让小侯爷过去受累,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重照有些惶恐。 不只是见了不熟悉的人的迷茫,还有种拐了对方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崽子的不安。许长延是人家费尽心思辅佐上位的储君,却被他这么一搅和给嫁了人。 丞相带着他去了里屋,下人知道他不喜欢有人在身边,都退下去了。 丞相随手在香炉里撒了一把香,李正业在家活得自在么? 重照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家父身体健朗,在家看戏听曲,生活惬意。 丞相笑了一下,李大将军素来心大得很,西南王的案子出来的时候我都为你们捏了把汗,要不是长延他四处给你们兜底,皇上不会轻饶。你那哥哥做事太不稳重,心比天高贪心不足。 丞相拨了拨炭炉,在一旁坐了下来烤手,神情自若,气势平常。 不过老夫倒觉得挺惊奇的。我原以为长延这样的心性,不会做劳心劳力的事,既不是为了李重兴,也不会为了这件事会牵连你而去做这样的事。当然我也以为你们不会有结果,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重照眉头一皱,目光陡然敏锐起来,语气不善道: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丞相笑了笑,并无恶意,只是跟你闲叙而已。 重照原本有些愤愤的火气顿时被他温吞的语气和柔和的表情给消除了。 他爹对这位丞相大人合不来是很有道理的。 说话太累,说不过又谈不拢,能指望坐一起好好聊两杯茶的时间?不可能的。 重照耐心道:还请大人明言。 丞相:我并非倚老卖老,故作高深的话不提,以后还有很长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如果在这条路上,你能和长延这孩子相互扶持,我心里也会很欣慰。 重照一头雾水:您 丞相道:我辅佐过三位主上,对我赏识赞许,实际上,忠国不忠君,一直是我自己秉持着的信念。所以现在衡帝子嗣中没有能担起治理大齐江山这个责任的,我便大胆选择了长延这个孩子。 重照读过的圣贤书不多,忠国不忠君对他来说,是他还远远没有达到的思想高度。 怪不得汪子真与其高谈阔论一番觉得对方像圣人。 丞相:说出来我都觉得有点惊奇,他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重照愣了愣,长延? 丞相道:像换了个人似的。当年他知道身世后与我争执,随后离开京城,我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惋惜。我没有把惠帝唯一的遗腹子教导好,也没有给他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 重照问道:您和惠帝当年 丞相幽深的眼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下,你心里肯定很是疑惑我和惠帝之间的关系?魏元熙是先帝极其宠爱的小儿子,我当年只是先帝手下的小人物,落魄潦倒卑贱至极,承了他的情而已。 他原先只是一个至善纯良的好孩子,只是自小被娇惯坏了,分不清轻重,闯下的的祸有点大。 重照露出了一丝苦笑,矫诏篡位只是闯祸,险些搭上了大齐江山,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虚的。 丞相忽然沉默了一会,慈祥的老人身上忽然出现了一抹难以忽视的、悲伤自责的气息。 纵然到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