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两重天里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白傲天皱了皱眉,感知到那其中微弱的气息后闷声说道。 【哪里是奇迹?凤凰涅槃,他早就在劫数之中死过一次了,现在即是重生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抛却了凤凰血脉,意味着摆脱了天诛。正是因为他选择了为人,这百年间才顺遂平安地在天道的眼皮底下活了下来。】 他还想说什么,发现白茶从刚才开始一直没作声。 只见少女直勾勾注视着从壳中苏醒的小少年。 这是他近千年来第一次得见天光,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将上面覆上的霜雪抖落。 就像美人鱼刚得到双腿上岸一般,白嫩的小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艰难地站了起来。 凤凰本该在火中涅槃,谢九思却生于一场无尽的大雪。 他冷得嘴唇青紫,身上唯有一件用仅有的一点灵力幻化而成的薄纱遮体。 皑皑白雪中小少年的面色苍白,肌肤如玉,和这雪色近乎融为一体。 “……不是说鉴真我吗?我能理解问心剑辨认出了我真实的身份,可是为什么要我看这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感知不到周遭冷暖,可声音也莫名颤抖。 “这是师兄的记忆,不是我的。” 【不是鉴谁,所见的记忆就是谁的。】 【如果是卫芳洲问心,所见的记忆便是谢沉的,而且是谢沉的苦难。问心剑能显众生苦相,她修无情道法,万物在她眼里本该如一,要是她看到了谢沉的苦难而不为所动的话,这问心境不会破,也意味着她对谢沉并无真情。】 这其实很好理解,人都是自私的,映照自身苦相没有用处。 要看一个人在意谁,得看那人苦相于她是否无动于衷。 一个人越是在意谁,越是喜他所喜,忧他所忧,与他感同身受,得遇苦难恨不得以身替之。 【鉴你真心,自是见谢九思的苦难。】 无情之人万般如是,有情之人千人千面。 七情六欲映照人之百态,白茶不是卫芳洲,她修的不是无情道,要破这问心境于她来说本来不是难事。 可问题就出在她现在并不是纯粹的自己,她有卫芳洲的神识和剑意,尽管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本质上她们是两个人。 要从这里出去,白茶既要破境,又要不乱道心。 而要破镜就要有情,要不乱道心就要无情,两者矛盾至极,根本无破解之法。 【的确是个无解的难题。】 白傲天也对此很是头疼。 【不过在幻境之中所发生的一切看似是我们遵从本心的选择,实际上也是卫芳洲的意愿在推着我们而行。既然我们做出了问心之举,意味着当年她也是从问心之中破局的。】 她们是回到过去,经历卫芳洲所经历,感悟她所感悟,是不能改变过去的。 所以白茶从一开始到现在,甚至未来的所有走向都是卫芳洲在影响和推行。 白茶去抢亲,卫芳洲也抢过。 她现在问心,卫芳洲也问过。 “……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既然卫芳洲能出去,她也应当可以出去的。 【先跟着谢九思,看看他的苦相。】 苦相渡尽,方才能问心。 白茶静默站在原地半晌,在白傲天以为她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再提醒一遍的时候。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跟了过去。 谢九思光着脚,踉踉跄跄踩着松雪落了地。凤凰的属性是火,一点寒意都让他冷得森然刺骨。 雪中没过的脚被冻的发红,他蜷缩着脚趾,适应了一会儿,又抬起脚。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寂静的天地分外清晰。 这时候的谢九思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左右,青涩稚嫩的眉眼还没长开,眼眸从一开始的粲金慢慢湮灭成了黑曜石。 唇齿之间白雾萦绕,氤氲着他的面容。 他的鼻尖红的厉害,鸦青色的长发披散着覆上白雪,隐约可见同样发红的耳朵。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