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我去那屏风后面躲一躲。” 姬敬修稍作踟蹰,应了声“好”。 杜誉随家仆走进书房,四处张望一圈,瞥见几上摆着的两只茶盏,紧着的神色一下子淡然下来,稍稍松了口气。少顷,又故意拿鼻子使劲嗅了嗅,一副夸张神态,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姬敬修蹙起眉:“杜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杜誉道:“前两日本想上门贺世子爷满月宴,只是路上遇到些事,耽搁了,今晚上门特为向侯爷送份贺礼。”说话间,果然从袖中掏出一只木匣,正是装着拨浪鼓的那只。花朝隔着屏风的缝隙觑见,一股惊人的穷酸之气扑鼻而来,大老远都能闻见,不由眼前一暗。 杜誉你这理由还能更敷衍些吗?还有这礼,你当真能送的出去? 然而姬敬修听了这话,却并未伸手接过那礼,仍蹙着双眉,静默了片刻,沉声道:“杜大人,不管你信不信,前日你马车遇刺,并非本侯所为。” 杜誉却似并未将那事放在心上,淡淡道:“下官相信。侯爷也请放宽心,只要侯爷不离开候府、不离开京城,这罪就落不到侯爷头上。” 姬敬修闻言微微一愕,好半天,方反应过来,立扫片刻前的倨傲和冷淡,举手端正行了个士子间的礼:“谢杜大人周全和提点。”论爵位他比杜誉高出不知多少,自然没有他向杜誉行礼的道理。但回到读书人,杜誉有功名在身,又比他要高上一大截。 礼毕,伸手接过那木匣,推开一看,先是一怔,继而唇边荡开一个笑,将那拨浪鼓从匣中拿出来,端详一二:“别人都送金送银送珠送玉,却不知满周的小孩儿,最想要的其实是这个。这礼我收下了,本侯若有命度过这次风浪,日后定重谢杜大人。”轻轻摇了一摇,鼓点声咚咚作响,十分欢快。 “侯爷客气。” 杜誉说完话,却并没有就走的意思。姬敬修见他仍杵在跟前,忽然想起他进门时的异样,问:“杜大人可是闻到什么异味?本侯见杜大人却才进门时就仿佛在嗅什么东西……” 杜誉不避不让,施施然道:“下官方才闻到一股异味,有些像大理寺牢房的味道……不过下官才从大理寺过来,许是下官自身带进来的。侯爷赎罪。” 这屋里在大理寺久待过的只有花朝一人。一听他这么说,她连忙低头往自己身上嗅了嗅。都说身上有臭味本人是闻不出来的,难道她现在竟臭地如此招摇? 因动作幅度略大,她袍袖不小心扫到高案上的一只细颈花瓶。那花瓶晃了一晃,歪倒在案上,撞的那案板“咚”的一声响。 花朝连忙将那花瓶扶起来,心中一片慌乱。外间两人俱已听见这声音,姬敬修干笑着说:“本侯养的一只花猫,夜里爱窜来窜去。” 杜誉目光只在那屏风上淡淡扫了一下,便垂下眼皮,应了声“嗯”,又道:“这两天会落雨天也要转凉,侯爷出门记得多穿件衣带把伞,别冻着自己。”略顿一顿,补了一句:“猫儿最是怕雨,侯爷需照顾好了。” 这两句话……非但与他们所聊的内容毫无关系,而且亦超出了他们当前的身份和关系。更兼之,他前一句才说了让姬敬修不要出门,后一句就叮嘱人出门带伞,矛盾的实在不能更昭章。 所以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屏风后的花朝怔了一怔。杜誉莫非是看到她了? 愣怔间,杜誉已行了别礼移步往外走去。然而将走到门口处,忽见“咔嚓”一声巨响,一条黑影踹开大门,手持一柄青光森森的长刀,劈面向杜誉砍来。杜誉本能连退数步避开,那刀却锲而不舍,紧紧追着他连劈数下。杜誉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花朝与姬敬修俱是一愣。花朝未经思考,自屏风后奔向杜誉:“杜誉,你……你没事吧?” 姬敬修当即拔出墙上佩剑,迎着那刺客快刺两剑。那刺客意外之下避让了一阵,很快又死死将姬敬修压制住,步步进逼。 花朝细察杜誉,发现他臂上已赫然一道血痕,见了她,半分惊诧都没有,唇边甚至绽开一点笑,连说了两句“无妨”,将她拉到身后。 他用的是无力的那只手。用了二十年,早成了一种本能。因而每回着急,他都不由拿这只手抓她,可是却抓不住。花朝感受他手下的绵软,鼻头一酸,反手将他按住,不肯往他身后躲,执拗地展开双臂,拦在他身前。 他神色这才一紧,情急之下,两个字脱口而出:“花朝……” “你叫我什么?”花朝清晰听见他齿间吐出的两个字,身子不期然一僵。可不待他答,那刺客却已刷刷连挥数刀,一片银光泄地之中,姬敬修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花朝无暇他顾,两人交叠的手心一片细汗。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什么,朝着头顶扯开嗓子大喊:“叶湍!叶湍你快出来!姑奶奶快死了!” 话音甫落,门外檐上就倒挂下一人,龇着一张嬉皮笑脸:“媳妇儿,你叫我?” 叶湍说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