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帝解决了。 萧雪崖放下千里眼,下了望楼,转回小院。 他站在铁慈的卧房之前,看着紧闭的门,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然后转身。 门忽然被拉开,萍踪撇嘴站在门后,道:“堂堂大将军,大男人,站在门外徘徊踟蹰……想说什么,自己去说呗!” 萧雪崖很想说他没有徘徊踟蹰,他就没打算进去,只想在门外告个别,但萍踪已经干脆利落地走了。 他也就只好走进去了。 毕竟这一别若是永远,再见她最后一面也好。 他进了屋内。 屏风后铁慈在沉睡,临近午夜,她睡得并不舒坦,眉头微微皱着。 一别数年,她容颜未改,只是更瘦了些,闭着眼的时候,才能看出眉间微微的郁气。 萧雪崖想了一会,在榻边坐下。 他侧身对着铁慈,想着当年滋阳苍生塔下初见,钩镰枪抓塌了一整座墙,烟尘散尽,对面一张微带惊愕的眉目温醇舒朗的脸。 想起当初追击渊铁,他立在岸边,看见她自海底如游龙般蹿出,以各家船只为跳板,纵横起落,既飒又妙,他不由自主目光追随,从此再转不开。 想起在海威港口大船之上,初次登船,风浪摇晃,她手指向日,他转头便吐了她一身。 想起那日光刺眼,但日光下的她的笑脸,亮过日光。 想起黄州初见贫民窟,脏兮兮的窝棚里,她坐在他对面,若无其事地吃拉嗓子的麦饭。 想起大船之上中毒,她带着他走过十万大山去寻药。 想起西州青楼里被端木剃了光头,燕南大山里骑猴,漫山虫子席卷而来,他看见她在山崖那头消失。 想起和她短暂的初见,燕南一个多月的同行,过往三十年,和她的相处只是其中极短的一部分,在漫长人生中当如露如电,不过一瞬间。 却桩桩件件,分分秒秒,镂刻心版。 午夜梦回,永生难忘。 想着想着,他的手便抬起来了。 再想着想着,他的手快要落到铁慈脸上了。 指尖将要触及铁慈面颊那一瞬间,忽然有风穿窗过,微微凉意令他一惊。 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指尖停在离铁慈面颊不过一分的距离。 没有立即收手,也没有继续往前,他停在那里,指尖动作温软,神态里却渐渐透出一股茫然。 铁慈忽然睁开眼睛! 萧雪崖一惊,立即便要收手,铁慈动作却如闪电,一抬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刻天地旋转,光影翻腾,砰一声低微闷响,萧雪崖被压在了床上。 铁慈抓住他的手压在他胸口,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嘘了一声。 她其实不用嘘,因为萧雪崖根本不可能在此时惊呼。 他难得地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的铁慈。 铁慈却根本没有看他,偏头看着外面,好在被褥厚,床咚萧雪崖并没有引起外头注意。 屋内没有点灯,院子里却点了火把,一点微微的光亮铺展在屏风上,正好映出榻后两人的身影,屏风下角绣一支梅花,而夜色中不知是谁的冷香浮动。 萧雪崖眼神里的惊异动荡慢慢冷静了下来。 却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因为铁慈的手还捂在他嘴上,指间淡淡的花香和药香混合成一种清逸又诱惑的气息。 屋内的沙漏缓缓倾落,接近午夜了,萧雪崖甚至能感觉到铁慈的力道在慢慢消失。 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动。 铁慈轻声道:“都督,这就对了,安静些,我们还有大事要做。” 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喊出来,我就剃你光头。” 在她想来,崖岸自高的萧雪崖,肯定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颜面扫地。 萧雪崖忽然垂下眼帘。 铁慈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她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血翻涌再次逼近,浑身也在渐渐僵硬。 她自以为威胁成功,撤开手,萧雪崖望定她,哑声道:“陛下,您没中招?” 铁慈淡淡道:“只要任何人走过朕身后,朕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她说得平淡,萧雪崖听了却心中一闷。 “陛下制住我,所为何事?” “因为朕不能让你去。”铁慈道,“那是送死。” “陛下去就不是吗?” “朕去,就不一定了。” “可臣也不能让陛下去送死。”萧雪崖道,“你已经开始发作了吧?你要怎么去诱那群人并安然逃脱?你其实连我都压制不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