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写道:“这酸儒唧唧歪歪,不怀好意,句句都在抹黑我。所以这起居注我夺回来了,以后这就是我亲自写的话本,我写,你看,也好教你心服口服,认识我的文采。” 铁慈猛地偏头,以免一口面条喷到尊贵的起居注上。 简奚早已端着她的面条走远了。 “赏荷宴是有的,我是去看过的,然后我把那个石小词扔进了水里,宝太妃也扔了进去。天干物燥,给她们消消火。” “奚云我是问过她要不要做皇后,但我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心地。皇后之位,这辈子除了你,谁也别想。” “如果你也不想,那么我做你的皇后也成。” 铁慈:“……” 你想得倒美。 接下来,慕容翊倒是规规矩矩,将他的施政方针,对臣子的管理,对百姓的安抚,设立的各种机构,日常吃喝拉撒都说了个巨细靡遗。 甚至连某日肚子不好去了七次茅厕也要碎嘴。 但铁慈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施政风格上,慢慢皱起了眉头。 和大奉那些老臣一样,她觉得不合理,觉得矛盾不可思议。 慕容翊爱抚百姓而苛待群臣,甚至杀戮将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历朝帝皇,无不更加重视权贵阶层,因为他们才是帝王施政的基础,他们掌握了绝大多数的资源,是帝王真正依赖的群体。 无数帝王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对权贵让步甚至被掣肘。 唯有慕容翊反其道而行。 为什么? 铁慈心中隐隐不安,她示意简奚过来看。 等简奚看完,也是一脸惊愕,铁慈问她:“你怎么看?” 简奚想了半晌,轻声道:“大奉皇帝向来心思古怪,常人难以揣摩。臣只是想,他是不是想做什么,所以所有施政,都是冲着这个方向去的。” 铁慈心中一跳。 此时她已经看到第三卷,最后提到了刚刚发生的群臣和太妃勾结密谋逼宫事件,这也是第一次铁慈以慕容翊视角,看到了该事件的详细始末。 她也让简奚看了,简奚看完,愕然更深,道:“臣实在不明白大奉皇帝对臣下的处置。” 很不合理。 答应投诚的,却最先杀了。 明明为人正直,对他并无杀心的两位忠臣御史大夫和大司空,却处罚得最重,关进了最可怕的大狱。 而且既然是谋逆之罪,一起杀了也无可厚非,为什么还要抛出诱饵,将臣子们分开处理? 铁慈听了简奚的疑问,沉思片刻道:“他在查看人心。” 简奚恍然。 用一个“先出者活,后出者诛九族”的诱饵,来查看大臣们的反应,从而判断出这群重臣的心地人品。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不想杀了敢于谋逆的人吗?他明明那么……” 简奚把“暴虐”两字吞回了肚里。 “对,他不想杀。最起码不想一起杀了,所以他测试出三六九等,再分别对待。”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联合先前的情形,铁慈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可她又不敢相信。 真的是这样吗? 慕容翊,事已至此,受创如此,你依旧在为当初的誓言努力吗? 为此殚精竭虑,手段用尽,不惜背负骂名,不惜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你是甚至连之后的事都在铺路吗? 这叫我如何敢信,又如何敢不猜测。 她拿着一本起居注,怔在了冬夜穿帘的风中,连容易在她腿上踩奶都没发觉。 简奚有点不安地看着她。 在陛下的脸上,她看见了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撼、感动、不敢置信、怜惜、心痛……如潮水在眉间翻卷辗转,夜风吹散她的发,她按在颊边的手指指尖雪白。 像一尊在时光洪流中忽然醒传,却又因那不可思议的沧海桑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