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往六部尚书宅子去的路上,贺梓伏在少女肩上,问:“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清透又明艳的面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道:“宫主。” 贺梓:“……” 这什么有病的名字? 然而这个姓却让他心中一动,试探地问:“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如何会扮成老仆执贱役于我府中?今夜为何又愿意这般帮我?” “我呀,是来杀你的。” 贺梓:“……” 一口凉气呛得他咳嗽了半天。 “本来我很生气,觉得你是个懦夫,白痴,加残废。自己夫人被人生生冤死,被人假传遗言,你就真信了,放弃了,不管了,连坟都不靠近了,最后还要靠一个外人给她洗冤……你对得起她吗?” 贺梓沉默。 “我觉得你要么是个懦夫,要么就是对夫人不忠。所以我打算来亲自看看,看得不舒服,一刀也就杀了。” 贺梓缓缓道:“那为什么不杀呢?” 这回少女沉默了。 因为她装作受伤倒在路边,满身脏臭,人人掩鼻而走,只有他伸出援手。 因为他眼神萧索,心如死灰,却依旧对她微笑,送她看伤,亲自为她熬药。 因为他家徒四壁,小院陋室,无人伺候,无妻无子。 因为他长夜难眠,无数次夜半起身,书房作画。 因为他一年四祭,春夏秋冬都和夫人絮絮说话。 因为他书房从无人进,她却知道那里挂满了姑姑的画像。 …… 良久,她缓缓道:“不想杀,也就不杀了。” 贺梓却执拗地继续问:“那为什么还要救呢?” 少女哈哈一笑,答:“想救,也就救了。” 贺梓不再说话了,抬起头来,看这夜绵绵风雪,想起当年,那个雪中舞剑的人。 他眼眸闪亮,眼角渐渐凝结晶莹的冰珠。 …… 童如石抬脚往重明宫走去。 忽然他身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空中罡风剧烈,一道红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如白虹落入重明宫。 很有声势。 殿内,铁慈看着落在她身前的萍踪。 丫头气色不太好,却倒人不倒架地昂着头,背着手,跨进门槛来,看那模样,倒像是端木被她捶了个死去活来。 一眼看见坐在宝座上,脸色比她还难看的铁慈,原本满肚子牢骚话急欲发作的萍踪一怔。 下一眼她看见了从内殿出来,已经头上戴白的内阁臣子和护卫们。 萍踪傻在了当地。 铁慈轻声道:“去告个别吧。” 萍踪游魂一样飘进内殿。 片刻之后铁慈听见内殿砰然一响。 大概是什么东西遭殃了。 又片刻,萍踪从内殿奔出,眼眸通红,恶狠狠地道:“谁杀了老爷子?谁杀的!我去杀了他!” 这一年,她几乎和铁俨朝夕相处,铁俨爱女不在身侧,拿她当小女儿宠爱,萍踪看似不当事,却没少在铁慈面前得瑟。 萍踪眼眸里似要滴血。 她没了爹,没了娘,好容易有了一个干爹,不过一年,干爹也没了。 她答应过要保护好他的! 铁慈目光看着虚空,淡淡道:“据说是你小姨夫。” 萍踪呛住。 半晌她道:“不可能!” 铁慈闭了闭眼,指着殿外道:“侄女儿,我们没能护住父皇,现在,我们两个受伤的人,能不能护住整个皇宫,护住盛都,护住大乾,护住父皇至死都想要护住的一切?” 萍踪恶狠狠地道:“能!” 铁慈示意她过来,将一张纸卷递给她,“记住了,等会就用这些法子。做好配合。” “好。” “还有。”铁慈透过大开的殿门,远远看见童如石已经带着那群高手跨进了门槛,重明宫的护卫按照她的嘱咐,并没有阻拦,只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