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自身才能还在其次,却是最容易被家族卷累的。 所谓成也家族,败也家族。 这话题有点敏感,一瞬间两人都沉默,连慕容翊都直起了身子。 皆苦于家族之累也。 铁慈便转了话题,问:“策鹿书院有个小姑娘,个子不高,圆脸杏仁眼的那个,在不在名单上?” “您是说简奚吧?那姑娘天赋出众,过目不忘,写的一手好诗,是策鹿闻名的才女,但性子却难堪大任,也并无大志,我怀疑她论文都不会参加,所以也没列上她。” 铁慈沉默,有点淡淡的失望。 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她相信容溥的判断。 容溥又取出一个厚厚的盒子,这回三人的神色都更加慎重了些。 “这里主要是杨一休和书院学生递来的证据。萧家在海右盘踞多年,海右官场从布政使开始都是他家走狗。您去过一遭之后,借渊铁案换了一批官员,但并没有拔干净。这一年书院借着学生历练,将学生送入各家官衙,在有杨一休和来州知州的帮助下,拿到了不少证据。都在这里了。” “首告呢?选好了吗?言官一直控制在萧家旗下……” “都察院一位叫方纳言的御史,愿为首告。” 铁慈怔了怔。 她不记得这个名字,那想必不会是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也不太可能是副都御史佥都御史。 既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如何敢在这样注定会掀翻朝堂,稍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的大案中首先站出来? 更何况都察院多年被萧家把持,这人一旦首告,形同反水,别说仕途了,就不怕被人套了麻袋吗? 慕容翊已经道:“都察院的人,可信?” “是他自己找上门,他找了夏侯指挥使,拿出了萧家的一些不法证据,说自己打算告萧家,只求事后身死,夏侯指挥使能够照拂他老母。夏侯指挥使把这事交给了田武,田武又说给我,我才派人联络了他。” 慕容翊依旧道:“是不是庆幸瞌睡便逢热枕头?小心是陷阱。” 容溥一笑,却不理他,只和铁慈道:“我自然也不放心,没少试探他。却无意中得知一段渊源。去年秋殿下过寿,百官送礼争奇斗艳,方纳言家贫,只能以老母手绣一方佛经送上,当时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不想殿下却难得地赞了他的寿礼,还赏了他几个金锞子。那几锭金子,不仅让他还掉了拖欠的房租,免于一大家子被赶到街上流浪,还终于给老母抓药治好了病。” 他说“争奇斗艳”的时候,语气加重,特地看了慕容翊一眼。 那两人都没注意到绿茶暗搓搓的鄙视,慕容翊:“就这?” 显然他有点不能理解。 铁慈沉默,并略觉惭愧,因为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她就记得那天跳舞的慕容翊好美哦。 她其实就是个昏君吧? 不过她也算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知晓官场这东西,会混的人风生水起,不混的人步步竭蹶,看见一个特别寒酸的寿礼,也就晓得了对方的窘迫,这份周全和体贴,是必定要给难得的清官的。 只是没想到举手之劳的小事,竟然令人铭记,为此不惜此身。 “如果没问题,事后一定要保证他本人和他全家的性命。” “您放心。为殿下敢于效死的人,不仅不能让他有事,还要他富贵荣华荣宠不衰。” “那是自然。” 容溥端过一碟荷花酥,推了一块在桌上,“御史首告,名正言顺。内部反水,都察院必乱,此其一也。” 他又推出一块荷花酥,放在并排。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