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拿捏不定, 只看向公主, “这孟贵与手握重兵, 咱们身边只有千人, 您看……” 乘月了然, 沉吟道:“千里山脉,搜山不易,可也用不上他的人。方才敲打他,不过就是叫他不要讹言惑众,企图吞功罢了。他这厢一旦认定了国公殉国,顷刻间就会传到帝京城去,届时白嬢嬢听闻了,再出了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林渊冲:“往帝京城报信的人,算着时辰该到冀州了吧?” 林渊冲点头称是,“孟贵与的脾性摸不清楚,不宜在此地久留,不若由臣去周旋一番,公主再命他领兵回京献俘,届时陛下自有定夺。” 乘月示意他靠近,低声道:“去同他闲话,只将我与顾景星的事说与他听,此人定会放松警惕……” 林渊冲了然,一时便出了帐,但见那孟贵与孟大将军正岔着腿坐在远处,一脸晦气的样子,这便晃着走了过去。 “林将军。”因是公主身边的护卫,孟贵与站起身拱手同他寒暄,又苦笑着说,“前夜本帅见你往关内去,原来护送的是公主殿下?当真是本帅的疏忽了。” 他长吁短叹,“本帅领兵六万,星夜兼程地过来驰援,为同袍解了燃眉之急,自己也落了一身伤,这个且按下不说,只说本帅实在是糊涂,不知道公主为何会来此?又为何如此震怒啊?” 孟贵与说着,手下人立即往林渊冲手里递上了一只檀木盒,林渊冲心下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打开檀木盒子,但见期间是一叠银票。 他面色不改地将檀木盒收下,看了看四周,旋即低笑了一声。 “孟将军久居中原,对帝京的事看来是全然不知了。你可知陛下属意的东床快婿是谁?” 孟贵与闻言心神大震,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一圈,方一击掌,恍然道:“莫不是那顾……” 林渊冲低笑着截下他的话,只拍了拍孟贵与的肩,问道:“明白了?” 孟贵与连连点头,明白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所谓的镇国公主也不过是个草包罢了,还以为她真的堪破自己的私心,原来不过是为着她未来的驸马,发公主脾气呢,亏他还担惊受怕了半天。 他松下了心神,只拱手道谢,林渊冲这便大摇大摆地回了公主的大帐,将檀木盒子奉上。乘月知他已将事办妥,只传令下去,命六万中原路护国军班师还朝。 只在帐中坐了一时,滇南高手春秋便闪身而入,在公主身前低声道:“回禀殿下,孟贵与手下的参将祝询派人往长兴岭去了,我追踪此人,发现他在长兴岭西北的密林里发了一记响箭,不多时便有人来接应,只说杜将军已追踪到了顾景星的下落,已经动上了手。” 乘月心一急,只觉孟贵与尤为可恨,“他也是统领万人的元帅,怎能这般不磊落?” 她急的团团转,指了春秋领人去救:“你可记下那人的方向?” 春秋点头道:“西北一处密林,其上有飞瀑,下方有水涧,独一无二的景致。” 乘月闻言,连忙叫盛玢分派人手,悄无声息地随着春秋往长兴岭去了。 她静不下心来,只待夜色在帐外渐渐深浓,越发坐不住了,只奔出帐外,等了许久都等不来春秋,她也不管不顾了,只将心一横,套上甲胄,翻身上了马。 金疙瘩抱住了公主的腿,一边叫人去唤林渊冲,一边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殿下啊,您是万金之身,凭谁都不能叫您以身涉险啊!” 乘月踢了他一脚,“凭他是白嬢嬢的儿子!他要是也死了,白嬢嬢会活不成的!” 她说完却愣住了,为何她会用也这个字?莫非她自己的心里,也认定顾长夙葬身长兴岭了吗? 她为自己的这个认知感到害怕,又晃了晃腿,金疙瘩死活不放,好在林渊冲赶了来,他已然听到了公主方才说的话,这便不发一言,只取了兵器纵身上马,又点了百人相随。 “公主,臣陪您走一遭。” 阿诗与阿乐早已见怪不怪,也翻身上了马,护佑在公主的身边。 乘月定下心来,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入山的时候,天空开始落雨,此时乘月救人心切,纵马往西北处去,不出半个时辰便达到了那一处春秋口中的飞瀑处。 然而这里空荡荡的,说话的声音大了点,都要惊起一簇一簇的鸟儿,四散着振翅逃上天空。 乘月下了马,只觉脚下泥土软绵绵,她解下马鞍上的行军灯一照,登时骇了个手足酸软。 泥土是红色的,被雨水冲刷着,渐渐流淌了起来,她再往那飞瀑看去,不免花了眼,将那激流而下的水,看成了血。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