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落在地上的砚台重新被江晚宁拎在了手里,上面淌着粘稠温热的血液,混淆着刺目的暗红,像只烫手山芋般烙着她的手心。她目光空洞地看着江愁予软软地栽倒,无意中绊倒了一盏烛灯,窜腾的火星子霎时点燃了整一面绡帐。 他已昏迷在地不省人事,苏朔这时也应该被凉夏引走,她本可以借着起火的混乱从府上逃脱。 江晚宁身形却凝固着久久不动,直至见那火势即将祸及江愁予时,才如梦初醒似得抛远了砚台。她小跑进室内去取了架子床上的一叠锦被,又往上面浇淋了冷茶,便毫无章法地胡乱盖在了江愁予身上。 他额上的伤势并不算十分严重,即便下人们过了许久才发觉他的情况,也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危。再者,虽说火势蔓延还需一段时间,但她也在他身上盖了层湿被褥,他也应当不会被烧伤…… 祸害遗千年,他这种人出不了什么事的。 江晚宁一遍遍地这样告诉自己,然而跨出门槛的脚还是迈了回来。 她没想过杀人,只想确保他没有死就走。 她跪在地上,轻触他伤口的指尖莫名地发抖。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服用禁药的缘故,涌出的血液转瞬在他的发丝凝固成了团团血块,黏糊糊地粘在江晚宁的掌心。她突然有些害怕起来,看着对方惨淡的脸色,伸出两根手指试探他的鼻息。 温热而微弱的气息传递在指尖,江晚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候已经不早了,窗外密集的风声像某种无声的催促。 江晚宁的双膝酸软得似在碎石上面跪了一夜,却不得不逼迫着自己站起来。只是她尚未来得及往外迈出一步,脚脖子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掌圈住了。她悚然一惊,拼命地蹬着腿挣扎起来,然而白嫩的脚踝像是落入毒蟒口腹的兔子,越是挣扎对方绞得越是厉害。 她跌坐在地上,胸脯起伏着,面容惨白地看着对方掀开身上的被褥。 他面容是隽秀的,唇角微微地含着笑。 只不过脸上遍是斑斑血迹,双目也黑沉得可怕。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死,你看起来很失望?” 江晚宁打了个哆嗦,彻底怔住:“你……你……” “是不是后悔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恨自己没早点走?” 江愁予好像不曾发觉身上的伤,更对自己满身血迹视若无睹,他屈着一只腿,将江晚宁拽进了自己的怀里紧搂着。他亦察觉到了她正在接连不断地打着冷颤,安抚似的拍打着她的脊背,却不想让她抖得更甚厉害。 他叹气,苦心劝告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稚童一般。 “腓腓,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能学乖。” “……我可不再给你机会了。” 这是江晚宁晕厥前听他说的最后两句话。 - 再次睁开眼睛时,是被那只夜莺啾啾悲啼给惊醒的。 它还是和江晚宁从前见到的一样难驯,遍体鳞伤。 不过拴着它的金丝链不知何时,如出一辙地也出现在了她身上。 第65章 冬温正在她身边守着, 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 “夫人……” 江晚宁不作理会,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到手腕脚腕上轻巧而又坚韧的链子。它们长长地拖曳在地, 末端有四个锁扣悬挂在墙壁上, 用钥匙才打得开。值得庆幸的是她倒是还能四处走动,不过范围仅局限于这一居室罢了。 她又朝冬温看去。 天已大亮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衬得冬温的脸青鸦鸦的。 她瞧见冬温嘴角的淤青,问是怎么回事。 冬温压着泪意,忙摇头:“奴婢没事。” 江晚宁原本忧心昨晚的事情, 如今见事态平静着, 对事态的发展大概有了数,知道宴上来宾多半是居心叵测,明里暗里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这么多的人, 江愁予即便查,一时间也不会查到她和杜从南有了联系。 江晚宁又向冬温问起凉夏的情况。 “凉夏当晚穿着您的衣裳在府上鬼鬼祟祟的, 被苏朔瞧见起了疑心。她被苏朔带到郎君面前的时候, 说这件衣裳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