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报偿他的了。再者是她想抛却在京畿的一切,在偏僻的小地方过上隐姓埋名的日子,杜从南的存在却又将她和过去的东西连接起来。 她顿了顿,想开口拒绝:“我……” “你是想去苏州罢?”杜从南突然打断道。 “江新月派出来的人手都已经回去了,这会儿你要是想去找他们恐怕也来不及。”他语气诚挚,“晚宁,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既无财物傍身又无人随身保护,一个人怎么去苏州?你就让我将你送到苏州罢,嗯?” 他小心补充一句:“送你到了苏州,我马上就走。” 江新月派过来的人最终没有和她碰面,那些原本说好的银钱、舆图和船票最终都没有落到她的手上。她容貌在人群中惹眼,若是像方才那样被掳走了,就不会像杜从南的手下一样好说话。 仔细想想,她好像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江晚宁阖下纤长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雨愈下愈大,骇风骤然刮过,在暗沉的天幕切开一道平整的创口。太保府外的一行人一行马早已浑身湿漉,安白从哧哧粗喘的马背上下来,腿肚子发抖地被府上小厮领进府里。 彼时宴会上暖意融融,筵席上的成年男人们手搂娇娘美妻呷戏取乐,年龄尚小的则被推出来吟诗作对。蓝田玉地将众人酣饮大醉的影子相互斜织,安白进屋的一打眼里就瞧见了伶仃独坐的郎君,格格不入的郎君。 他垂睫坐着,眉骨间有种被聒噪声刺痛的郁烦。 安白塌着双肩,额上渗汗地走了过去。 “……郎、郎君。” 安白蠕动嘴唇,细弱的声音混淆在鼎沸人声当中。 “夫人她……好像不见了。” 话毕的同时,黢黑天穹上瞬间破开一道雪白光亮,如腾龙甩尾,将玉质地面耀熠得锃光瓦亮。两道被雨水淋湿的身影陆续又走到江愁予的身后,其中一人是脊伤未全的苏朔,另一人则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孟公公。 二人走上近前,将手中之物搁置在案上。 一封是圣上亲书的信封,上面陈情了江新月的派出去的人尚未来得及带走江晚宁,劫走她的人实际上另有其人;另外一封是沙婆婆离开前特意留给苏朔的、被风无意刮到缝隙中的信,上面写着出于她个人的原因,她其实未在江晚宁的身上施下幻术。 苏朔还有话要禀,犹豫道:“郎君……” 一言不发的年轻郎君蓦地侧首瞥眼,黑瘆双目中掠过的骇怖落在了对方脸上。 苏朔艰涩地吞咽口涎,道:“属下来时碰巧撞见正在城中搜捕的府中侍卫。他们找到了一个可疑逃犯,且对此人出手招式颇有印象,怀疑劫走夫人的人与之前的为同一批人。此人口中毒药已被取消,如今正在审问了,什么都还没招。” 苏朔垂落的视线,从郎君面容低覆的阴霾里默默移至他狰狞嶙峋的骨节之上。 棕红色的酒浆淙淙倒入杯盏,飞溅的酒液慢慢侵吞脆弱的纸张。那个原本淡笑说家妻不准的郎君、滴酒不沾的郎君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饮下一盏琼液。 醇烈的酒酿,使得他在浑身作冷的战栗中奇异地镇定下来。 他伸指拭去唇上靡丽液渍。 “到现在了什么都没审出来?” “我亲自去。” 第57章 劣质青焰在酸腐的夜雨中封闪着幽弱的暗光。终日不见光日的牢房如一口巨大棺材, 处处蠕动和堆满了各种虫鼠与腥臭的腐物。甬道卷疾而来的寒风间或揭起犯人并不怎么合身的囚衣,使得他们看起来面色可怖,状如厉鬼。 死前的静阒从黑暗的上方沉沉压下来, 这里关押的多半是穷凶恶极的罪犯, 日夜充斥在耳边的除了吱吱的蛇鼠叫声外,其余别的便是受刑时凄厉的惨叫。今夜听说上头来了人亲审罪犯, 平静之余又带了几丝忐忑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的阵阵呕声。 连连的作呕声来自于牢房里的安白。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