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假包换的杜家三郎被两个侍卫强行压在地上。他穿着凌乱而褶皱的喜庆礼服,脖上架着两柄雪亮的刀,口中塞着棉布,双目泣血地看着花堂的男女。 两个侍卫看见主子发令,刀子往杜从男的脖颈处逼近几寸。 杜氏哪顾得上别的,一把抓起眼前的茶盏一口气饮下。饮完茶水后,她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杜家掌事人杜如宗。 杜如宗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他颤抖着双手接过江晚宁手里的茶盏。清冽香甜的茶水在他眼中好比毒性强烈的□□一般,慢慢地滑入肠肚。 场上的宾客面面相觑地看着这荒唐一幕。 他们的脑海中难免地,浮现出先前足够让他们毛骨悚然的一幕。 先前,杜府的氛围欢快而祥和。 杜从南一身喜庆婚服,面红耳赤地立于前来道喜的人群中。杜老先生在朝中是个举足轻重的大臣,如今他的孙儿与楚国公府的千金联姻,不少人嗅着权势味儿过来攀附。 然而这等和乐的场面被铁甲声打断了。 黑甲兵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以杜府勾结端王刺杀圣上的名义将惊慌失措的人群团团包裹。杜府的遭遇远不如楚国公府里的人那边舒服,他们一个个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大院中。 指挥这场行动的,是位年轻的公子。 更让人汗毛倒立的,是他一举一动都与杜从南肖似,不论是走路的姿态、说话时偶尔一翘的眉目……只不过杜从南独属于少年郎的恣意洒脱,在他身上却硬生生地凹成了阴鸷恣肆的模样。 起初,他摘下了杜从南腰上的平安锁。 众人不以为奇,以为他单纯看中这物件。 然而接下来,他却命人将五花大绑的杜如宗扔到了供案前的梨花鱼纹椅上。古旧的椅子猛承了这一下撞击,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给杜如宗奉一盏茶,命他将自己认作义孙。 杜如宗不肯,便拿他亲孙作威胁。 杜如宗霜鬓泪湿,无奈下点了头。 “我与杜从南,哪个年岁更大些?”年轻公子询问身边的小厮。 那个小厮白白胖胖的,生得伶俐的眉目几乎垮到了下巴,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一张苦瓜脸。他拖着无力地语调回复:“郎君比杜二……从南年长两岁多。” “那谁是杜家二郎?” “当然、当然是您啦,郎君。” “与妹妹成婚之人,为谁?” 和江晚宁成婚的人是谁,分发给各个宾客的喜帖上写得一清二楚。小厮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顺着他的话讲,便道:“是杜家二郎,是您。” 年轻公子满意了。 他在院里等到了他的新娘。 他们二人并肩跪于蒲团,给主位上的年长者敬了茶水。 亲眼看着杜老先生喝下了茶水,江晚宁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心头的怀疑与揣测,在杜老先生和杜氏接过茶水后一下子便消散了几分。她已经无暇顾及筵席上僵得不能再僵、假得不能再假的宾客,毕竟她认识的杜氏和杜如宗已经接过了茶水,是不是……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婚礼是没什么问题的罢? 应该……是这样的罢? 可她为什么不能完全地直视身边的人呢。 为什么身畔的人给她带去的感觉熟悉又有些陌生呢?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