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柳絮似雪色骤倾,落于白衣公子眉宇之间。墨发高束,以一根光滑白玉簪所缚。衣饰虽落拓,却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江羡之怔怔望着,轻声呢喃:“真像啊。” 崔密和他靠的近,下意识问道:“像谁?” 他在三郎君身边伺候多年,郎君认识的人他必然也是认识的。此番崔密将脑海中的人影翻来覆去好几遍,觉得容貌与四公子相似的,找不出一个;容色在他之上的,更不必说。 “国公爷,像不像?”江羡之与国公爷父子之间情分淡薄,私下里便以爵位称他。 崔密张了张嘴,没吭声。他觉得不像。 江羡之只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羡之的母亲有一双丹青妙手,年少爱慕国公爷时,曾为他描摹了不少画作。江羡之前几年整理物件时看到过,年轻的国公爷亦是这般美风仪、好姿容。 自从夏姨娘入府后,国公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江羡之的母亲对他大失所望,从此再不动笔,终日潜心礼佛。 年轻公子倚风而来,从画中走到近前。 江愁予长身微弯,即便是叉手作揖,也是一副孤瘦雪霜之姿。他道:“见过三兄长。” 江羡之急忙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四郎无需与我这般客气。”江羡之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声,“只是我不知四郎忌讳,不好随意安排,见今日春光大好,索性去汴西湖赏玩一圈,四郎私以为呢?” 江愁予淡笑一声:“极好。” 又道:“愁予谢过三兄长。” 他为人恭谦,眸中笑意不似作伪。江羡之听说他游学在外时受山中隐士教诲,想来也是怀瑜握瑾,君子之质,对他的防备也减了七七八八。 “京畿的好去处多了去了,等改日我再带你出去看看。只是今日后头跟了一个小包袱,许多地方不太方便去。”江羡之笑道,邀他登上马车。 江愁予颔首,忽视了车窗里巴巴望过来的视线,踅身朝后一辆马车走去。 安白紧随其后地登上马车,语气中夹杂几分打抱不平的埋怨,道:“姑娘巴巴瞧了郎君好些时候,郎君莫不是看不见罢?依奴才看,阖府上下只有姑娘是真心实意的,郎君也不主动和她说说话……” 江愁予低哂:“别着急。” 马车内的装饰雅致,红旗洒金小方案着一对青花白玉盏,茶叶翻滚,香气四溢。江愁予满不经意地捏着杯盏,唇畔含笑。 不多时,车外脚步声响起。 “四哥哥——” 人未至,声先啼。素白小手从车窗边犹犹豫豫地探入,掀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天光映入昏昏车厢,江晚宁双目水雾蒙蒙。 “四哥哥为何不理睬晚宁。”江晚宁绞着小帕子,语气中带了点委屈,“是四哥哥今日心情不好,还是晚宁惹四哥哥生气了?” 她的心思单纯过了头,有人莫名其妙地不理会她,她还会反过来责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伤了那人的心。 江愁予见她髻儿微乱,伸手将她的簪子端正,柔声一笑:“妹妹又多想了。只是风中仍带潮气,把四哥哥吹得不舒服,想着快些到车里歇一歇。” 江晚宁这才咧嘴一笑。 她垫垫脚,双臂攀上车窗,很认真地端详着四哥哥。 江愁予挑眉,诧异地:“妹妹?” “今儿个四哥哥比昨日要好看许多。”江晚宁的双目弯成月牙,“四哥哥绾了发,还换了一身新衣服。” 江晚宁前几次见他,他无不是青丝披散、衣物宽松。今儿个换了一副装束,三分西子的病弱之态去了许多,多了男儿郎的迫人英气。 “妹妹若是喜欢,今后□□日束发。”江愁予低声一咳,转而笑道,“外头风大,莫要在外头站着了,有话不如到车里来说。” 江晚宁摇摇头:“晚宁还是不进来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