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危亭点了点头:“我们昨晚聊了很多。” 昨天晚上,虽然骆炽睡得并不算晚,但他们开始聊天的时间也很早,那时候新月也才刚攀上深蓝色的天穹。 骆炽没有再讲自己的事。他们聊海上的生活,聊一辈子都生活在船和岛上是不是会寂寞,也聊影子先生的小时候是什么样。 他从没见过比骆炽更好的倾听者——被那双眼睛专注认真地看着,里面的光亮跟着你讲的内容不断变化,即使是再不善言辞的人,也会不由生出想要说得更多的念头。 “我告诉他,我的生活很单调。”明危亭说到这一句,忽然短暂地轻轻笑了下,“他忽然就开始背‘我捕捉鸡,人又捕捉我’。” 明禄有些好奇,追问:“这是什么?” “是一本童话书,我恰好说出了里面的一句。” 明危亭解释:“然后我们就一起去网上搜索到了那本书。他说想听我给他念,我知道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陪我聊天了。” 于是明危亭就坐在床边念了那本书。 他很少看童话,対故事的描述手法也并不了解,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一个星球只住着一个小男孩,这个男孩又为什么会因为一朵玫瑰到处流浪。 但男孩遇到狐狸的片段的确很吸引他。这就是骆炽忽然背出来的那一段,“我的生活很单调,我捕捉鸡,人又捕捉我”。 狐狸邀请男孩驯服它,他们用时间来耐心地成为朋友,每天近些、更近些。 然后等到男孩离开的那个时刻,狐狸失去了朋友,得到了麦子的颜色。 骆炽在体检和术前准备上消耗了太多体力,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带着鼻氧躺在床上,一只手被他握着。 他看到骆炽的胸口安静起伏,以为骆炽已经睡着了,就自己看完了那一段故事。 然后他开始念狐狸和男孩的初见,到“一旦你驯服了我”的时候,骆炽却忽然出声打断他:“影子先生。” 明危亭停下来:“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骆炽说,“我不太喜欢这个故事,我们可以换一个。” “好。”明危亭关掉页面,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睡前故事”。医院的网络不太好,在页面被加载出来之前,明危亭轻声问他:“为什么不喜欢?” 骆炽想了想:“性格不合。” 骆炽记得这个故事,是因为任姨给他念过。但任姨给他念的时候,骆炽就发现自己和故事的想法不一样。 当然故事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态度,也当然不可以跳出故事背景来评判。故事是个很好的故事,只不过是他们的性格不合。 …… 他想,要是自己遇到了一只狐狸,就不会去驯服人家。 他们不会互相驯服,但会做朋友,会做家人,会生活在一起,不会有分开的时刻,也不会只给狐狸留下麦子的颜色。 他会抱着狐狸在麦田里打滚。 骆炽轻声说完这些话,躺在他的掌心,张开眼睛:“影子先生。” 影子先生就在床边。 明危亭的一只手垫在骆炽的头颈下,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触摸骆炽的眼睫。 明危亭看着骆炽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似乎没有办法容忍自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让时间这么悄悄流逝过去。 “我想有这个荣幸。”他最后対骆炽说,“我想抱着你在麦田里打滚。” 骆炽的眼睛弯起来,一本正经地学着明先生说话:“我也想有这个荣幸。” “我也想打滚。”骆炽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他的掌心,“麦子対我有用处。” 骆炽轻声说:“影子先生,等做完手术我想吃小麦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