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缩回被子卷里。 糟了。 这段时间,影子先生的声音大概一直会在脑子里响起来了。 “谢谢火苗,让我喜欢他。” “谢谢火苗,让我喜欢他。” 明危亭屈起食指,在他眉心轻轻敲了一记:“给喜欢吗?” 骆炽正不知为什么又心虚又高兴,当然囫囵点头:“给给。” 明危亭这才满意,整理好骆炽的枕头,又伸出手去帮骆炽拨开额发。 那一点闹出来的红润还没有完全褪去,这样看起来,骆炽又像是完全好了,只不过躺在了床上又不想睡觉,所以陪着他一起玩。 明危亭替他把被子稍稍解开,碰到骆炽额角渗出的薄汗,就又把散乱开的短发也仔细理顺,并到骆炽耳后。 骆炽被弄得舒服,倦意又渐渐回笼。他轻轻动了下,额头抵着明危亭的手指,安安静静看他。 明危亭摸了摸逐渐恢复苍白的额头,低头看着那双眼睛。 …… 其实每个晚上,骆炽都像是很不舍得睡觉。 这个时候的骆炽通常不喜欢说话,会想一切办法逃避开口,但视线一直都会追着影子先生。 他会一直认真看着明危亭,直到瞳光也因为困倦变得涣然,睫毛撑不住地眨一下,再眨一下,最后不得不坠下去。 骆炽这时候不开口,只是那双眼睛里有时候会若有所思,有时候藏不住地显出累和疲倦,有时候会忽然从模糊的睡意里陡然惊醒,四处找他的影子。 明危亭也已经养成习惯,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放下手里的事,在床边陪着他。 他也会看骆炽的眼睛。 明危亭等到骆炽慢慢闭上眼,把手覆在他的左耳上。 “火苗。”明危亭说,“荀臻今天来过。” 他的声音很轻,还不足以隔着手掌,传到骆炽的耳朵里。 “下次复诊的时候,他也会找你聊,向你解释清楚其中的情况。” 明危亭停顿了片刻,才又说下去:“你可能会忘记很多事。” “他们讨论了很多种方案,但都难免要损伤一部分皮层和海马体,记忆和空间定位都会受到影响。” “空间定位不要紧,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做船长不一定必须要能找得到北……”明危亭复述了一遍明禄的话,自己又觉得好笑,轻轻摇了下头,“和这个没关系。” “找不到方向没关系。”明危亭说,“我来找你。” …… 荀臻带来的消息,其实并没有比之前不好。 从一开始,荀臻找到的专家团队就判断骆炽的肿瘤位置不好,虽然能开刀,但一定会对部分脑组织有影响。 这个结论后来又经过了许多次确认。 荀家原本就在医疗行业深耕多年,荀臻带着骆炽的片子和病历,找了所有能找到的国内外专家和团队,得到的也都是同样的结果。 不论当初还是现在,如果真彻底能忘记以前的事,对骆炽来说的确都不算坏事——即使是现在也一样。骆炽自己割舍掉了那些过往,并不意味着它们绝对不会卷土重来。 “这不是靠主观意识就能解决的问题。” 荀臻谨慎地斟酌措辞:“人的大脑不是那么讲道理的,不愿意去想什么就能不想……如果是这样,”他边说边敲了下额头,“就不会有人这里的生病了。” 骆炽能称得上愉快的回忆实在太少了。 在他七岁以前,身边的一切或许至少还算表面上和睦,但也因为妹妹的降生,早早就开始学习该怎么做一个兄长。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