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丫头多娇贵,一个个虽是婢女,却娇养得比那寻常末等小姐还要娇怯细腻,故而京城院子里那些下人各个手巧软绵,而元陵城这凌霄阁里头的丫头没有使得如京城那头的顺手,满打满算也唯有一个鸳鸯的手还算细腻柔软,故而以往回了凌霄阁后,他多召鸳鸯近身伺候。 不想,如今这小儿一双手触上来,却一时叫他的脚微微一颤。 奴才的粗手粗脚,一个个大老粗似的,手脚通常比铁棍还要坚硬,不想,眼下这双手竟如无骨似的,松软如棉,仿佛如水流过似的,隔着薄薄的一层面料,抱着他的脚,竟让他有些酥软微麻。 真是活见了鬼了。 竟像是双女子的手似的。 然而,伍天覃微微蹙眉,将茶盖把玩在手中,双眼却漫不经心的朝着脚边那小儿脸上看去,只见那小儿龇牙咧嘴,满脸不快,虽然生的跟个娘娘腔似的,脸蛋子比整个凌霄里头所有的侍女的脸还要白嫩细腻,可他大大咧咧的动作,咬牙切齿的神情,以及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分明是个十足十的男儿模样。 只是,心里头仍然有些怪异。 伍天覃眉头紧皱,半晌,忽而想起那日那四喜的形容,只道是个被狗咬去了慧根,断了子孙根的小太监。 这样一想,伍天覃心里便顿生些厌恶不快。 被个无根的娘娘腔小太监贴身伺候,没得恶心人。 然而,脚心处杂乱无章的揉捏手法却弄得他有些犯痒痒,想抬脚一脚将那娘娘腔踹开,却又不知为何,一时始终没踹过去。 并且,再抬眼探去时,只觉一个男人生的男生女相,女里女气,未免叫人恶心厌恶,然而远处那小儿却分明生了张讨喜的面容,心里头倒也淡了几分恶心巴拉的感觉。 许是这日折腾一日,有些疲累,便堪堪忍受着,最终,嘴里喝斥了一声“软趴趴的没吃饭么”,话一落,便觉脚上那双无骨双手顿了顿,而后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似的加大了一丝力气。 “白吃饭了。” 伍天覃心头懒懒的嘀咕了这么一句后,倒是缓缓闭上了眼,没再挑刺了。 却说约莫半刻钟后,厨房派人送水来了。 元宝儿给那伍天覃捏了一刻钟的脚,片刻未停过,胳膊和手酸得压根不是自己的了,并且半跪半蹲在伍天覃脚边,姿势扭曲,浑身酸痛,还不见那混蛋叫停,他已在心里头骂了一百句一千句的娘,直到送水的来了,心头这才一松。 不想,此番所来之人竟又是那王平和小六二人,只见二人抬着热水,低眉顺眼,熟门熟路的入内,常胜引着二人绕过屏风将热水抬了进去,进来时二人垂着眼不敢多瞧,出来时经过那软榻才匆匆朝着那个方位瞅了一眼,这一瞅,便与跪在地上一边捏脚一边擦汗的元宝儿目光对了个正着。 元宝儿看到小六王平二人似一愣,而王平小六看到跪在地上给二爷捏脚的元宝儿,却分明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要知道,元宝儿个是什么人,他可是个窝里横,在整个厨房几乎横着走,说句张牙舞爪,耀武扬威毫不为过,别说给人捏脚,便是劳驾他捡个倒下的扫帚,递个碗碟茗碗之类的,那白眼都恨不得翻上天去了,只一脸不耐烦道:去去去,小爷都替你干完了,还要你作甚。 你自个儿没手脚么? 没瞅见我正在忙活着么,忙什么?忙着训你孙丫的。 横竖王平就没瞅见过这个世上还有比他元宝儿更要懒惰和伶牙俐齿之人,在王平心里头,这世上难得有人能够使唤得动他元宝儿,故而,那般张狂的人,此刻却老老实实,敢怒不敢言的跪在地上给人捏脚,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了,以至于王平当场嘴巴微张,竟一时停下了脚步,忘了动弹。 比他还要震惊的则是小六,相比王平的难以置信和幸灾乐祸,小六心里头则是满脸满眼的心疼和不忍。 整个太守府没人比他更了解宝儿了,见宝儿跪在那里,不情不愿的伺候着人,便知他的难处和委屈。 他心中小太阳一般的人,这会儿却不得已屈居人下,受苦受难,着实令人不忍直面。 当初的元宝儿在世人心里有多张狂蛮横,那么,此时此刻,他便有多么狼狈和受辱。 元宝儿见到二人,只微微咬着牙,随即将脸一别,松了手,直径站了起来,他不伺候了。 不过许是听到了屋子里动静,伍天覃这会儿缓缓睁开了眼,见到缩到远处的元宝儿倒也没有发作,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常胜巴巴凑过去道“爷,热水送来了,该沐浴洗漱了。” 伍天覃这才悠悠伸了个懒腰下了榻,摆了摆酸涩的臂膀缓缓入了屏风内。 不过进去没多久,便听到里头高声道:“人呢?” 外头常胜将厨房两个粗使的打发了出去,此时此刻卧房只剩下了元宝儿一人。 作者有话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