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狐疑,大手掀开帘子,直奔角落里的粮食袋子。 不但米里面掺杂了沙石,而且还是去年的陈米。百夫长不信邪,把所有粮食袋子全部捅开,皆是如此。 “他爷爷的!畜生养的杂种。” 他转身朝外走,去寻明王。他猜到可能得不到结果,但他很想看看明王的态度。 百夫长离开后,几个火头营小兵搀扶着起来。 “给你们。”竟然是一瓶药膏。 几人抬头,发现是一副生面孔。对方嘴里还叼着一枚桑葚。乌紫色的汁液溅了出来,几人看的口舌生津。 马存金愣了一下,随后把身后布袋里的桑葚也递了过去:“喏,给。” 几个小兵反应过来,违心的推拒。 马存金翻了个白眼:“都是兄弟,客气就没意思了。吃吧。” 他随便找了个地坐下,其他几人犹豫片刻也跟着坐过去,顾不得上药,先抓了几颗桑葚吃。 桑葚紫中带红,分明是熟透了,汁水饱满,甘甜中带着一点果酸。 马存金左边的小兵吃着吃着就哭了:“我都有五年没吃过桑葚了。” 其他人死死咬着牙,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眼眶早已经红了。 尾指头大一点的桑葚,成年人一口能干好几颗,他们却拿出了最大的耐心慢慢品味。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马存金。”马存金笑道:“我爹娘希望我以后能存住金银,娶个好媳妇,多生几个儿子女儿。一家人美美过日子。”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强忍悲伤的小兵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我…我娘临死前也说…让我找个女人,生孩子……” “……我也是,我娘让我待人好,不然媳妇儿就没了。” 众人开始说着死去的家人曾经对他们的美好期望。他们都是乡下人,所想过最好的生活就是吃饱穿暖,亲人俱在。 可如今只剩孤身一人。 马存金又往嘴里丢了一颗桑葚:“听你们口音是昌阳本地人。” “是啊,以前昌阳可好了。” 有人反应过来:“马兄弟不是本地人?” 马存金笑笑:“你听我说话的口音像昌阳的吗?” 众人一想也是。 他们看着马存金惬意的模样,忽然道:“真羡慕你啊。” 马存金挑眉:“羡慕我什么?” 众人卡壳。他们无法清晰的表述马存金身上那种轻松的氛围。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马存金:“都是要死的。或许今晚,或许明天。我一个屁民,何德何能还当了回卖国贼。” 众人心里一堵,嘴里的桑葚瞬间变的苦涩。 “也不是我们愿意的。”最年轻的小子恨恨道:“我们怎么选?我们没的选。” 他一个大小伙子,瞪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落。注意到马存金的目光,他激动的解了衣袍,白皙的腹部是触目惊心的淤青。 那是刚才百夫长踹的。 他心里憋着气,低吼:“看到没有,我们就是被人随意打骂的泥团。我们怎么选!啊!” 小兵忽然泄了力,跌坐在地呜呜哭出声,他的面庞还带着稚嫩,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瞳仁是浅浅的褐色,刚才发怒的时候,眼睛好像含了光。 他年轻,他还有锐气,他不像他的同伴,最年长的那个火头兵认命的低下头,弯下腰。 马存金觉得这小孩儿有点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正宗的昌阳话对他道:“哥哥给你指条明路,你走不走?” 小兵茫然的抬起头。 另一边,百夫长从明王的营帐出来,他垂头丧气,像只被斗败的公鸡。 【沙石挑出来就是了,顶多费些功夫。】 【行了,回去我会质问北狄朝廷。】 【又没饿死人,糊里糊涂就过去了……】 百夫长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的,少顷他一脚踹飞脚边的石头。 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却无法宣泄。碰巧迎面一支小队伍从他身边走过,最后那个小兵的配刀不知怎的掉了,他弯腰去捡,却骤然被踢开。 小兵在草地滚了好几圈,刚要爬起来又被踹到。 “狗东西一天干什么吃的。连刀都拿不稳,留着脑袋有什么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