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痞痞地歪嘴一笑,“杀人需要理由么?我看他们不爽,所以杀了。这次的祸事闯得有点大,我杀了高家两兄弟,他老爹就仨儿子,现在仨都没了,他爹肯定不会放过我。杀世家子,依照秘宗律当五马分尸,我一下杀了俩,恐怕得十马分尸。我阿舅肯定不会偏袒我,最多让我死得痛快点儿。我外祖母一定会救我,可是这里距离离州太远了,消息传过去,再到我外祖母上边都来,我早已没命了。” 桑持玉被雨浇得冰冷,这一切的变故来得太快,仿佛是一场梦境。 他固执地问:“为什么杀人?” “我都说过了,”苏如晦烦躁地说,“我看他们不爽!” 桑持玉握住苏如晦的肩膀,凝视着苏如晦的眼眸,仿佛要从他眼眸里寻找他撒谎的证据。杀人总得要一个理由,或许是高家二兄弟故意挑衅,或许是他们图谋不轨苏如晦正当防卫。无论是什么理由,只要苏如晦说出口,他就相信。 可是苏如晦没有说。 桑持玉轻声问:“你不是说你要改好么?你不是说让我不要讨厌你么?” “别说了,”苏如晦试图掰开他的手,“你骑了马吧,借我,让我走,趁兵马司的人还没来,趁城门还没关。桑持玉,你放我走么?” 苏如晦用了点儿力,没掰动,他被桑持玉握着肩头,桑持玉的掌心滚烫如炭。 桑持玉的眼睛那么冰冷失望,可他的手是暖的。 桑持玉盯着他的眼睛,“你可知你此去,再无归来之日。” 知道啊,苏如晦心里头默默地想,杀人的那一刹那间他就知道。畏罪潜逃,他此生不再是光鲜的世家子,而是不见天日的罪犯。他再也不能够歪缠桑持玉,让桑持玉头痛无奈。 苏如晦深深叹了口气,这么想一想,他真的很亏。 所以他要补回来。 苏如晦猛然抬起头,搂住桑持玉的腰,向前一步,吻住了桑持玉的唇。 这一刻仿佛雨声消退,世间的一切离他们远去,桑持玉怔愣在了当场。苏如晦滚烫的唇碾磨着他的,热烈纠缠着,是桑持玉从未有过的经历。牙关被轻轻撬开,恍惚间桑持玉尝到一种涩涩的苦味。 是雨水的味道么? 还是眼泪? “又被我欺负了,恨不恨我?”苏如晦在他唇畔问。 桑持玉把他推开,唇齿间还留着那涩然的苦味。桑持玉哑声问:“花是你送的,对么?” “什么花儿?你这么难相处,还有人觊觎你的美色?还我送的,想不到你这么自恋啊。” 桑持玉看不懂眼前这个家伙,他闯了滔天大祸,可他依然吊儿郎当,痞子似的欠揍。 桑持玉深吸了一口气,道:“告诉我真相,我会护你。” “我欺负你,你还护我?”苏如晦笑了笑,道,“你不是最讨厌我了么?怎么,难道是撒谎么,你不会喜欢我吧?桑持玉,你这人真有意思。” 桑持玉脸色苍白,和闲闲微笑的苏如晦比起来,好像他才是那个杀人犯。 他用力闭了闭眼,咬着牙道:“你说得对,我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 “既然如此,”苏如晦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你就松手啊……” 他没松,双手好像和苏如晦的肩头焊死在一起。 苏如晦那时还没打算豁出命去的,他逃出边都,天高水长,总有一条路可以走。可是桑持玉这个模样,却教他狠不下心了。苏如晦头一回发现自己是个这么深情的人物,他忍不住想,人都为他杀了,为他死又如何呢?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只要多缠绵一刻,都算他苏如晦赚了。 苏如晦笑道:“这样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不跟你打。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留,我就留。我把我的命交给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雨声充斥着寒凉的人间。三月的雨,这般滂沱,这般没有尽头。他们二人沉默站在雨中,相视如雕塑。桑持玉觉得自己的心冷透了,他忽然有一种张皇的预感,他再也收不到花了。 他默然注视苏如晦半晌,终于做出了选择。他拉起苏如晦的手腕,走到他骑来的马边。长街尽头响起马蹄声,滚滚而来如急促的鼓点,兵马司的人要来了。桑持玉解下腰间的秘宗制式横刀和钱袋,交给苏如晦。 苏如晦骑上马,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