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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君 第26节


  她说得谦虚,王氏和文氏脸上却是绽开了花,林氏神情则有些复杂,就连柳康笙,虽没笑脸,面色也和霁不少。

    伍氏冷笑,她不信真这么巧,料定柳渔是被自己识破了行藏在说谎,笑着道:“大妹妹买了尺头?可给我瞧瞧都是什么好料子。”

    正是寻常女人听到买了布料时最寻常的反应。

    柳渔笑笑,道一声好,起身回了自己屋里,不一会儿果真捧出几块叠得规规整整的尺头,细软的白色棉布,正合做手帕的材料。

    她在出了胭脂铺后门时就防了伍氏这一手,这布料拿出来,柳康笙原本因长媳的话心下存的几分疑心也全都打消了。

    伍氏没想到她真是去了布铺,眸中疑色未消,却也知道不好再多问什么了,跟着王氏几人翻了翻那尺头,勉强扯了个干巴巴的笑来,道一句:“那还真是巧了。”

    这才不作声了。

    而柳渔也只是笑笑,王氏文氏问些关于绣帕子的事她一一答了,然后把尺头拿回了屋里,似乎对伍氏这近乎盘问一般的行为毫无所觉。

    只有柳燕觉得,柳渔现在胆子是真肥了,卖络子的钱居然敢不跟家里吱一声,说动就动,而家里其他人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满眼只看到绣帕子能赚来的银钱了,半句也没说柳渔。

    她最近也乖觉了,自从柳渔折腾出这个刺绣起,她就没从她手上讨着过好,索性也当没看见。

    一家人用过午饭后,柳大郎把伍氏拉回屋里,压着声音道:“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沉不住气,就不怕被那丫头觉察?”

    伍氏把手从柳大郎手里一抽,兀自在桌边坐下,脸色有些沉,“我总觉得那丫头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稳。”

    “怎么说?”

    柳氏把今天去镇上的事说了一回,道:“那两家绣铺我转了几回,压根没有她的影子,你说真是巧合,她买布去了?”

    柳大郎道:“是吧,不然她哪里学来的刺绣,我看三弟妹现在也学得有模有样的,这作不了假。”

    伍氏一听也是,不过她摇摇头,道:“不对,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我还是觉得她不对,你就不觉得她近来性子跟从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伍氏这么一说,柳大郎也隐隐有些感觉,只是又说不上来具体,遂有些迟疑。

    伍氏便道:“咱一定要等那周牙婆吗?爹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咬死了不同意把她弄到县里富户家做妾去,这就只能卖了她,要我说,要卖的话迟卖不如早卖,你去找我哥,让他再访访看县里还有没有别的出价高的牙婆,有的话咱就别等那周牙婆了,时间拖久了变数多。”

    柳大郎摇头:“哪那么简单,你当我和大舅兄没细打听吗?那周牙婆是往扬州一带专带贵价货的,才出得起高价钱,给县里的牙婆过手少说要少二十两,你舍得?”

    伍氏咬牙,自然是舍不得的。

    柳大郎拍拍她,“行了,没几天了,上回打听到的,顶多再有十天半个月的,那周牙婆怎么也该到了,就这点时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还翻得出花来不成?放宽心。”

    俩人把柳渔的身价谋算得明明白白,只谁也没发现,他们房外的窗边,柳渔贴墙站着,把屋里夫妻二人压低着声音自觉隐秘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柳渔双手拳在身侧,紧攥住了才能强抑住心底喷涌的恨意,原来卖她还真是伍氏一手主导的,连娘家人都掺和了进来。

    甚至,她根本不知道柳家人什么时候还打过送她去给县里富户做妾的主意,而柳大郎,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周牙婆买人是往扬州妓馆里送的。

    她自出生不久就在柳家,也叫了他十五年的大哥,柳大郎竟是歹毒至厮。

    柳渔身躯轻颤,前世的恐惧、屈辱和绝望,地狱里煎熬的每一个日夜,最后只能一死求个保全,上辈子的苦厄,这辈子的艰辛,原来全拜这夫妇二人所赐。

    王氏怎么掺和进来的柳渔现在不知,二房三房目下是还不知情的,所以,眼下能确定的就是柳康笙和柳大郎夫妇,以及伍氏的大哥。

    柳渔望一眼柳大郎、伍氏所在的方向,隔着糙厚的土墙,也把这恨意死死穿透烙印了上去。伍氏、柳大郎、柳康笙,迟迟早早,她总要叫他们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

    ~

    长丰镇里,匆匆从县里回来的林怀庚和刘璋是暮色西沉才等到陆承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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