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玉打开了这本游记,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游记里被折起的那一页,折起的那页上,似乎是因为装订的时候出现了错误,一整页的插图是倒过来的,在倒着的那页上,沈容玉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字迹。 “飞鸟有鳞片,游鱼有翅膀。” “琢琢说好了,要和我一起去海边。” 沈容玉攥着这页纸,又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处正在收伞的季青琢。 他看着她,用自己的眼神锁定她,似乎怕她从自己的眼里消失。 沈容玉大步走了上去,他抱着她,问了她一个问题:“琢琢,你是真的吗?” 记忆上涌,沈容玉的思绪落在他的母亲在将这本游记收走的时候说的话。 “沈容玉,你是不是疯了?这冷宫里没有宫人,就算有,也不会有一个叫琢琢的。” “你当初就应该死了好,现在这般疯癫的模样,就像市井里的疯子。” “没有琢琢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没有。” 曾经的皇后还保有威仪,她用命令式的语气,对沈容玉如此说着。 琢琢,是从哪里来的? 沈容玉也觉得自己疯了,或许她只是他的幻想而已,他那般卑微渺小,又怎会有人能注意到他呢?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琢琢的那一晚。 沈容玉从降生起就在冷宫,前皇后因在高塔上的那一跃,虽未伤及性命,但她与宫外另一位男子的行径暴露,不仅是前皇后的地位尽失,就连沈容玉的存在也被质疑。 容玉,本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寄托了父母对他的期待,但他自己的认知是没有错的,他的存在就是错误,前皇后母族势力庞大,自成婚之后,帝后相敬如宾但貌合神离,东山皇族的皇帝花了数年时光慢慢蚕食皇后母族的势力,当他可以完全掌控皇后母族一脉之后,便是兔死狗烹的结局。 前皇后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从小便是世家大小姐,又生得美,是云泽域的第一美人,沈容玉的俊美皮囊,大部分来自于她的遗传。前皇后不谙政治,又与自己不爱的人成婚,有了子嗣便不愿他降生,如此行为,成为压死她母族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被贬至冷宫,一生磋磨于此。 沈容玉见到人世间第一缕光的时候,便是面对着这样的世界,小小的一处院子,圈柱他的活动范围,他一生都要被囿困于此处。 前皇后从未来看过他,也没有宫人愿意与他说话,他自有意识起,就是孤独的一个人。 他过得很苦很苦,以至于很早便没什么活下去的希望,在九岁生日那天,正是夏日,萤火点点,他穿着破旧的衣裳,坐在院子里看萤火虫。 沈容玉不知该做什么,他每日的生活都如此无趣绝望,他扑着那萤火虫而去,穿过草丛,竟然来到小院之外,这冷宫的院墙太破了,以至于坍塌的墙被茂盛的草木掩盖也无人来修缮。 宫里似乎有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守卫的宫人,没有人将他拦下。沈容玉顺利走了出来,第一次离开这小院的他也不知如何回去,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他只能跟着路上轻盈舞动的萤火虫走,走着走着,离开了冷宫的昏暗之处,逐渐走向宫里灯火通明的地方。 说来也巧,今日宫中的大事,是东山皇族的皇帝要为了新皇后诞下的公主庆祝五岁生辰,不同年的同一日,先后有流动着相同血脉的两个人来到这个世间,但是,一个被簇拥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一个迷失在荒草萤火中。 沈容玉不知该往何处走,只在慌张无措间,闯进了这大殿附近,从黑暗的回廊往前走,萤火虫消失了,因为眼前的灯火比这发着光的虫子更亮。 他看到了自己未曾见过的风景,明亮的宫殿之内,有无数宫人与大臣簇拥着中央的那三人,是东山皇族的皇帝——他的父亲,还有新皇后,与他们刚刚五岁的女儿。 沈容玉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那时候是极为狼狈的,他的脸上尽是脏污,钻过草丛的时候,锋利的叶片边缘将他的面颊划开,他穿的衣服也是破旧的,就像一个小乞丐。 殿内的小公主从未见过他这样可怕的人,见到他第一眼就哭了出来,皇帝没认出他来,只命人将他拖下去处决,但有知晓他身份的宫人对皇帝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