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睢在决定来找乐安然前好几宿都没睡好觉,断断续续的梦里尽是她跟苏嘉泽相谈甚欢的模样。 一边气她放自己鸽子跑去跟别的男人吃饭,一边又紧紧盯着乐安然从未在他面前露出的神情。自虐般地将她眉梢眼角间的爱意刻在记忆中后,意识到原来乐安然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是谢睢从未见过的模样。 跟乐安然发生关系后,再也没去过俱乐部的谢睢难得应约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会。 既然乐安然可以跟别的男人见面,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呢?谢睢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到了地方后却一直窝在最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手里端着酒。也不喝,就这么端着。 朋友笑眯眯地跟他聊最近发生的事,后者心不在焉,对他的话题丝毫提不起兴趣。待不到一小时,谢睢就从俱乐部里出来了。 他没去地下车库拿车,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出一段距离,确保听不见酒吧的喧嚣后才在手机上按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如果电话拨通的话,谢睢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乐安然说: “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上周放我鸽子是不是为了去跟别的男人吃饭。当然,我目前不是你男朋友管不着这些,不过我已经两次撞见了你和他走在一起,所以我想跟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可最后谢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把号码删掉了,划回主页面的时候看见壁纸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熟睡的乐安然,眼睛沉得像无星的夜空。 人行道上扔着一只塑料瓶,谢睢抬起脚来狠狠踢了一下。深夜,灯光稀稀落落,他弯腰把瓶子捡起丢进垃圾桶,继续在路上踯躅。 乐安然从不在周天以外的日子里联系谢睢,也不允许谢睢联系她。山里的那些日子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梦,乐安然毫无负担地从梦里抽身遗忘,抛下谢睢一个人独自在深夜回顾。 其实他们在山里也没发生什么,平凡地在一起住了两天而已。正因如此,他才会痛恨没有乐安然的日子。谢睢很少提及爱,但他确定自己是爱乐安然的。那两天他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浮着一个念头——如果是乐安然的话,那他甘愿溺亡在爱河里。 所以谢睢去找了乐安然。 或许是休息不够以至于大脑混乱,使得他忘记了自己跟乐安然之间并没有“我们”。他们只是天亮就分手的情人。不,现在的话,谢睢是插足对方感情的小三。 谢睢躺在床上迟迟没法入睡。 他听说人之所以能生存下来是因为人有忘却的能力,谢睢觉得自己这份能力好像消失了。每一分每一秒,他眼前浮现的都是乐安然最后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男朋友。 视线被模糊,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谢睢睁眼望着天花板,辛酸地笑了下。 初中时,谢睢家庭美满,父母恩爱,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直到父母各自出轨,离婚后马不停蹄地跟小三结婚组建新的家庭。 从那之后,在众人面前塑造的形象被一块块打破。谢睢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每天都在心底埋怨憎恨这个糟糕的世界。阴暗的情绪将他同化,谢睢也开始变成糟糕的人。 他讨厌别人跟自己说爱。 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只见了他一面连他名字里的睢字都不会写就大放厥词地说喜欢自己。谢睢接受她们的告白,转头又将那些给“谢?”的告白一一扔进垃圾桶。 他知道自己是烂人一个,连对乐安然心动的点都很烂。乐安然高中时有没有喊过他名字他忘了,谢睢只记得那夜在沙发上,乐安然哑着嗓子说“谢睢我不做了”时,他心动得快要窒息。 可再心动谢睢也没想过要当小三,不插足别人的感情是他仅存的良心。 谢睢抬手捂住眼。 手臂被泪浸湿,谢睢一遍又一遍地劝告自己不能当第三者,另一道声音却一遍又一遍跟在那些话之后。 不要当小三。 可那是乐安然。 不要做第三者。 可那是乐安然。 不要让父母悲剧在你身上重演。 可那是乐安然。 凌晨一点,谢睢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短暂地几声嘟响后对方接起了电话,温柔暗哑的声音通过听筒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然然已经睡了,如果有事的话明早我再替你转告。” 过了几秒,也可能是一分钟,谢睢再开口时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是谁?” 对方轻笑了声,“她没告诉你么?” 苏嘉泽顿了顿,态度骤然转变,一字一句冷声道:“谢睢,你不过是个消遣的玩具罢了,别总缠着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