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 圣上再上朝,皆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精神头瞧着愈发不好, 也再不曾单独寻过李云辞。 蔺璟亦许久不曾见过,朝中大臣们众说纷纭,只道蔺璟许是被派去做了一桩要紧的差事, 亦有人说好似瞧见有人入了蔺府将蔺大人带走,至此, 不知所踪。 只李云辞心下却很清楚, 蔺璟一定还活着, 甚至可能就在宫里, 或许正在替圣上出谋划策要如何让他交出兵权。 - 虽说那日, 他向圣上禀了想回雍州之意,可那日不过是投石问路妄图一探圣上的意思。 他亦知晓, 倘或要让圣上同意他回雍州,必然是要先交出兵权, 可若兵权最后是落在蔺璟那般奸佞小人手中,自然是万万不可, 即便另交旁人, 眼下那个万万人之上高坐殿内的圣上,可否还值得他誓死效忠? 李云辞甚至想, 他所忠于的究竟是大历,还是枉顾百姓只听信奸佞之言的圣上…… 这般谋逆之言, 自那日后,一直来来回回萦绕在他心头…… - 李云辞回府时,阿二从袖襟中悄么儿拿出一个小小竹节,内里摆放着卷起的绢帛, 是许琮送来的。 避过身后日日跟着的一队人马,李云辞抽出绢帛展开,上头写着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听命,李云辞面色如常地翻身上马,那绢帛在两个指腹之间轻轻一捻,便化作了灰烬随风散去。 若等圣上松开,眼下瞧着除非他死,绝无可能,可若要硬闯,便是成了,那他将背负千古骂名,后患无穷,至此,便只得从旁处入手。 不几月便是要至年下,圣上原就要去法华寺参加祭祀大典以此祈福。 一来,是今年蜀中大旱。 二来,圣上已至不惑却还不曾有子嗣。 而与圣上一道去法华寺的名单早就拟好,皇后病重,怕是不能跟去。 圣上后宫空虚,既如此,想来与蔺璟私会的刘嫔定是要去…… - 只李云辞万万不曾想到,眼下他的千般部署万般盘算,皆不曾用上…… - 李云辞至府门,贺瑶清又在门口候着,只今日她甚是乖觉,好好穿着大氅,倒也不曾冻着。 因着天凉,屋内早早得便燃了地笼,故而二人入了书房时,迎面扑来的便是温暖如春的气息。 贺瑶清替李云辞脱下大氅,又吩咐布膳。 只待用尽了今日的菜,贺瑶清又差人收拾了又将小点心端了上来,才刚用罢膳食,自然是吃不下。 “暂且先放着罢。” 贺瑶清遣散了屋里头的嬷嬷仆妇,随即端着小盏至李云辞跟前笑道,“你瞧一瞧罢,想来瞧一眼就要吃了。” 此番倒是当真被勾起了好奇心,李云辞掀了盏盖一瞧,竟是一碗汤团子。 面上愕然,还不及应,便听得贺瑶清朝他莞尔,“里头是莲菜馅儿的,原这个馅儿雍州才有的,我亲手做下的,你且尝一尝,可合你胃口么。” 闻言,李云辞心头一动,抬手接过碗盏,拿起汤匙挽起一个便送入了口中,倒似是还不曾嚼,便咽了下去,贺瑶清正是不明所以,却见李云辞连一个停顿都不曾有便接二连三将汤团皆吃完了。 至此,贺瑶清眼波中漾起笑意来,“去年冬至在母亲那处,我便记得馋这一口来着,只那时赶巧被蔺璟打断了,想来你后头事忙便也不曾吃成,如何,可还要再来一碗么?” 李云辞抬起头,望着眉目弯弯成月牙儿一般的人儿,轻笑道,“你要将我当猪仔一般养着么?” 只话音刚落,抄起书册,却微微有些不自然道,“你从前……时常自己做汤团么?” 贺瑶清闻言,只摇头笑道,“怎么可能,今儿原是头一回呢……”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