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院的上空,故而原就被云霭敛住半面的勾月眼下月影更是稀疏不已,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梢斑驳得落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头。 脚下一步一步得轻踩着那圆润的光影,正这时,忽然听到假山后头好似有哭声传来。 “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声音娇软不已,听着倒似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可她久不曾回过金陵城,莫说眼下不过是听着声音,便是那女子立身于她跟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是谁人。 贺瑶清心下一顿,面上一凛,自然不想旁生枝节,正要往外退去,假山后头却又响起了朝她行来的脚步声,眼下再走怕是不好,索性这处山石众多树桩粗皚,贺瑶清向一旁隐去,屏了唿吸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多时,果然是听着一步伐沉沉的声音,步履急促,倒似是不耐。 随即又是踏踏的女子追赶上来的声音,“你这便要走了?” 想来是宫里头的哪个女子是侍卫偷情,好似是妾有意郎却无情,贺瑶清撇了唇角,只求着他二人说完了话快些走,前头快要开席,若是耽误了时辰怕是不好。 正这时,那男子启了唇,声音疏离至极,寒凉砭骨,“娘娘还请自重些。” 骤然闻声,贺瑶清心头勐得一震,竟然是蔺璟—— 蔺璟这厮竟敢与后宫里头的娘娘走影么? 一时之间惊诧不已,随即抬手捂了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心下是百转千回。 原也无甚奇怪,他那样的人,何样的腌臜事体做不出来,最擅长的便是拿捏女子,以女子为踏板,也不知是哪个宫里头的娘娘又被他诓骗了…… 贺瑶清面上对蔺璟是不免鄙夷,遂小心翼翼从树干旁偷偷瞧着。 正这时,又是一阵女子步履踏踏的声音,想来是蔺璟要走,那位娘娘追了上来,“你让我自重?” 声音急促和着不甘。 贺瑶清终于望到了这位娘娘,身着一件墨绿色的贵服,袖口有提花暗纹的花样,旁的便再也瞧不清了,只瞧身形年岁,不过是刚及笄罢了,圣上已至不惑,怕是蔺璟瞧准了这位娘娘的软肋,故而哄骗了她。 那位娘娘正抬手拉住蔺璟的衣袖。 不曾想蔺璟倏地回头,对那位娘娘敛了眉头,气压骤低,她的步子便硬生生被骇住,当即便软了声线,戚戚哀哀道,“知舟,你不知晓,他回回都要吃丹药,但凡想着他在我身上做的那些事都教我恶心不已……” 原是哭诉不止,却迫于蔺璟那淡漠的眼神,抓着蔺璟袖襟的手便缓缓松开,随即便听见蔺璟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我先出去,你晚一些……” 贺瑶清缓缓隐了身形,再不曾露出半点,只着意听着外头的动静。 继而是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待过了半晌,又是一阵女子云履匆匆的声音。 想来是二人皆出去了,贺瑶清微微叹出一口气,却仍旧不曾从树干后头出来。 果不其然,不多时,外间复响起一阵轻而又轻的双足踏在落叶上头的沙沙声,分明是有人去而复返,贺瑶清心头一跳,遂敛了唿吸,一动都不敢。 那脚步声绕着假山走了一圈,少顷,这才重了步子朝外走去了。 可贺瑶清还是不曾动,忍在老槐树身后约莫小半盏茶的工夫,听着外头除了虫鸣鸟叫之声外再无旁的动静了,这才缓缓从树干后头探出半个身子,左右一瞧,不见什么人了,便匆匆出了院子走过甬道,往回廊上去。 正步履匆匆行至回廊拐角,便见一男子从晦暗的回廊另一处走来,映着宫灯昏黄的火光,才慢慢露出一张瞧不清神色的脸,正是蔺璟。 瞬然,贺瑶清心头大骇,背脊因着害怕骤然起了一层冷汗,连眼睫都在不停地颤动着。 按理说,蔺璟合该早就走了才是,为何眼下还会在此处?莫非方才在那小院,蔺璟听到了声响,便一直藏身让她误以为他已然走了?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