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面对这小妻子时,也从未掩饰自己对她狂热的炽爱。也许这种深情,在善于表达的人眼里过于含蓄,但于他来说,算是十分外露了。 很高兴,她也回应他的爱,在他遇见波折的时候,不遗余力地为他奔走过,到了最后无处可以求告,便毅然放弃一切到他身边来。虽然她不说,自己其实全都知晓,心里便愈发涌出沉甸甸的感激,庆幸自己何其幸运,能遇上这样一位贤良的妻子,温软的知己。 都是内敛的人,心心相印只在顾盼之间。 云畔含笑望着他,他说想她,便是对这两日牵肠挂肚最好的慰藉。 仔细审视他,秋水流淌过他的脸颊,看着看着,便看出满眼的泪来,总算来得及时,他还好好的,自己也很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妥善地照顾他。 她向他伸出手,“公爷,抱抱我。” 他听了便来拥住她,微微躬着身子,让眼睫紧贴在她耳畔,有些委屈地说:“官家褫夺了我的封号,往后我再也不是魏国公了,你再叫我公爷不合时宜,换个称呼吧!” 云畔眯起迷蒙的眼,想了想道:“那就叫郎君吧,你不是喜欢听我叫你郎君么。” 他说:“好虽好,还不够亲近,就叫我的名字吧,叫我忌浮。” 如今世道,女人依附男人而活,夫妻之间并不是平起平坐,夫主夫主,是夫更是主。 其实他不满这种现状,但早前因为身在其位,且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几次小字的昵称都只限于他唤她,她好像从来没有正经叫过他的名字。越是端着,恭敬着,他就越渴望那种心灵的贴近和契合。现在一身的包袱都没有了,官称也没有了,她总可以丢开那些世俗的东西,和他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了吧! 云畔专注地凝视他,流光潋滟的眼睛里满含爱慕。起先那两个字有些难以出口,虽然背后也曾称呼他的小字,但现在这样郑重其事,好像还是头一回。 她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嗫嚅了片刻,才启唇唤了声“忌浮”。 他孩子气地笑着,“我没有听清,再叫一遍。” 她红了脸,又大声了些,“忌浮!” 他满意了,脸上有欣慰之色,抱着她说:“真好……这样真好。” 都被关起来了,哪里好!可是云畔明白他的意思,偷得浮生半日闲,以前的人生过于逼仄,被关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来,反倒涤荡了内心的浮躁,人也变得纯粹起来。 寒冷的陋室内,小小的豆灯把他们的影子投到墙上,瘦而长,顶天立地一样。 身处风暴外围,感觉时事紧张,好像随时要经受惊涛骇浪;进入了风眼中心,却水波不兴,反倒品咂出了简朴的现世安稳。也可能是因为团聚了的缘故吧,对方在处,即是吾乡。 又腻歪一阵子,云畔方从他怀里脱离出来,重新添了两块炭,往铜吊里加水挂在炭盆上,等水烧开,一半用来泡茶,一半用来洗漱。 两个人围着炭盆取暖,椅子只有一张,另一个人就得坐在床上。以前这样的生活是难以想象的,但现在却又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彼此也是欢欢喜喜地,反正有了伴,人生就不显得孤寂了。 好在杯子有两个,云畔取了随身带的化橘红,泡上一杯让他捧着,一面娓娓和他说外面的境况,说楚国公的那位爱妾找到府上,“梁娘子愿意为你作证,入禁中指认楚国公。” 他听后神色淡然,垂着眼道:“倘或真去禁中揭发楚国公,非但不能帮我的忙,反倒会让我陷入绝境。且楚国公之前的一切谋划都会打翻重来,那么长久以来的埋伏就全成了无用功,圈禁在这里,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所以幸好,她没有同意绘萤的建议,只是也从他话里窥出一点端倪,“被圈禁在这里,不会原本就是你的部署吧?” 李臣简有点尴尬,半晌才颔首,“我确实是顺势而为,就算没有李禹简的陷害,我也打算维护大哥,触怒官家,好暂且退出这场争斗。” 云畔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觉得自己在外面急断了肠子,好像有些不值得。 怨怼地剜了他一眼,“这样好玩儿来着?你可想过怎么出去啊?” 他还是一派漫不经心,笑了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所以啊,他说让她等到春暖花开,这话不是空口无凭。她知道他不会打诳语的,但事情一出,她还是慌了手脚。 不过这样倒显得更逼真,也算替他把故事讲得更圆满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