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蹙眉待要发火,又怕在人家府上动静大了,叫人察觉,便压声道:“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是想不明白!你不知道如今时局么?官家没有皇子,将来保不定哪位国公继位。万一是魏国公,你自己好好想想,潜邸的老人儿,论资排辈起来是什么位分!民间还有妻妾一说,入了禁中,你见哪个敢笑话贵妃的?这府上太夫人原就是先帝贵妃,瞧瞧先帝在时,胡家一门受了多少恩宠,没有那时候的胡贵妃,哪里来现在的广林侯府?如今世道就是这样,夫贵妻荣全靠命,一旦魏国公登顶,公爵夫人的父亲永安开国侯,少不得变成永安公,咱们家不说受封公侯,好歹一个开国伯,总是跑不掉的。” 母女两个的话,正巧被从后廊上赶来的云畔听见。 原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在外人眼里已经是这么老大的一块肥肉了。有时候不免觉得好笑,当事者如履薄冰,外人却大有胜利在望的决心。这曹夫人只想着魏国公将来登顶,然后荫封曹家,让他们也得个爵位,却没想过万一继位的不是魏国公,又当如何吗? 其实照着李臣简眼下的心思,不将其他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一则是自保,二则也是对别人的保障。像他处于这样的位置上,荣辱只在一瞬间,可惜那些旁观者只看见辉煌耀眼,并不知道里头的利害。 轻吁了口气,她有意弄出些动静来,扬声问边上仆妇:“判官夫人还在不在?” 仆妇说在,一面往里面引领,绕过一架山水屏风,见曹夫人和安容都站了起来,云畔堆起个笑上前见礼,说:“姨母恕罪,后院有些事忙于处置,耽搁到这会儿才来见姨母,实在失礼了。”边说边让人换茶来,又问,“姨母和妹妹来前用过早饭了吗?我让底下人预备几样点心,姨母和妹妹垫垫肚子吧!” 曹夫人忙说不必,“我们是吃过了来的。原是上瓦市采买些物件,正巧走到附近,便来府上拜见太夫人和王妃,也来瞧瞧夫人。” 云畔说:“姨母见外了,我是晚辈,怎么当得姨母夫人长夫人短地称呼,姨母只管叫我云畔就是了。只是姨母来得不巧,今日逢着东皇大帝圣诞,祖母和母亲去白云观进香了,想是要用过了素斋才回来。”说着复一笑,“不过姨母来瞧瞧我也是好的,我心里烦闷,正好和姨母说说话。” 曹夫人显出空前的兴趣来,侧身问:“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我仗着有些年纪,替你参详参详吧。” 云畔一脸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姨母瞧咱们家,赫赫扬扬好大的排场,满以为公侯人家体面,岂知内院的烦恼,真是说都说不完。我们公爷出身宗室,又封了一等的国公,引得多少人眼热,不说旁的,就说跟前的女使,伺候着公爷,竟也生出歪心来。我们公爷是最正派不过的人,把女使交给我发落,我今日正为这件事着恼,看看是打杀了好,还是发卖了好。” 曹夫人吓了一跳,和安容面面相觑,迟疑着说:“女使想攀高枝儿,也不见得要打杀吧……” “姨母哪里知道,院里伺候的人多了,要是不拿一个作筏子,往后个个生非分之想,那还得了!”云畔做出知心的样子来,大有吐露衷肠的意思,娓娓道,“姨母不是外人,说与姨母听也没什么,我才进门三个月,就有那些等不及的想让公爷纳妾,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做咱们公爵府上姨娘。其实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倘或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过上一年半载地,收房就收房了,遇上那等没脸没皮的,却叫人难受。家里下人多,不好好整治实在是不成话……” 正说着,姚嬷嬷进来回禀:“夫人,那个锦儿寻死觅活地,说要到太夫人跟前去告状。” 结果“哐”地一声,云畔站起身,砸了一只杯盏,“她是个什么东西,还要上太夫人跟前告我的状?你去,命人狠狠捶她,别打死了,留着一口气叫牙郎来,不要一个钱,让牙郎把人领走,远远发卖到朔方去,一辈子不许她再回上京。” 这一番大动干戈,直接把曹夫人母女看呆了。 人人不都说魏国公夫人温婉娴静么,怎么今日看见的,和外面言传的根本不一样?年轻轻的女孩儿,动辄打打杀杀,女使纵是有巴结主子的心,也不至于为此就发卖到朔方去吧! 如此看来不过是贤名在外,掌起家来也毫不含糊,尤其是对待纳妾的事上,恐怕是眼里不揉沙的,曹夫人不免开始迟疑,安容要是果真到了府上,恐怕早晚会被人磋磨死的。 云畔还在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叫姨母和妹妹看笑话了,我寻常不是这么大气性的人,实在是被她们闹得没辙,这两日心都搅乱了,只好拿出手段来狠狠整治。”复又换了个笑脸,“我看姨母和妹妹留下吃个便饭罢,眼看我们公爷快回来了,我引姨母和妹妹见见他,亲戚多年不走动,只怕要不认得了。” 曹夫人到这里是彻底打消了念头,她虽然想攀附上国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