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红淤,一念及此,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公主……” 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声音,玉察感到脖颈痒痒的,不舒服地闷哼一声,翻过了身子。 那道呼唤仍是低低的,越发热切起来,温热的气息蔓延,手掌也从脸颊,移到少女的胳膊,玉察真是只有熟睡时才这样听话。 又是一声公主。 好像闷雷从天际推过来,越来越响,在玉察的脑海中炸开,她睁开了眼,惺忪朦胧中,感到床畔坐了一个人。 “啊——”她正要尖叫。 这只玉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只一闻到气息,她就知道是谁了,殿前的一盏灯火下,床榻前,一个黑袍兜帽的高大男子,嘴角勾起笑意。 “首辅?” 玉察满眼惊讶之色:“这个时候,宫门早就落钥了,你怎么会……” “微臣,答应了陛下,将慧妃送回她老家阴山,或许这个女人走了,能将义父的注意稍稍引开些。” 玉察将里衣拢紧了,直起身子,靠坐在床榻里侧,发现自己的一双赤足正对着游澜京,于是,她悄悄地将赤足缩回,掩盖在了被褥下。 游澜京微微瞥了一眼。 “公主何必怕我,你就当我……是个物件儿。” 物件儿? 游澜京一面说,一面握住了玉察的手腕,将她轻轻拉过来。 灯火下,玉察看到他的黑袍间,用一根红绳系住。 游澜京引诱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腰间,一路往上,触到了那根红绳。 “为了公主,微臣挨了好一顿狠打,公主不瞧瞧,微臣真是亏了。” 玉察脸上发烫,却不敢高声呼来宫人,否则,游澜京待在这里,叫人看见了,丢人的是她。 他掌握着少女的素手,一根根挑弄,让她拨开了衣袍上系着的红绳,红线垂落,就好像……打开一件礼品似的。 一面解开,玉察一面转过头去,通红了脸。 “我听说你被德王抽了好多下鞭子,原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个半年了,竟然还能站起来,还这样生龙活虎。”玉察的声音细若蚊虫。 “命贱的人都好养活。”游澜京嘴角扯起一丝笑。 驯虎鞭连老虎都能教得乖乖听话,却教不好一个游澜京,刚挨了打,他浑然忘记了是因何而挨打,又跑来见玉察。 据说当日,驯虎鞭的凌厉啸声,抽得府外都听清楚了,溅得鲜血淋漓,皮肉模糊,光听着,便叫人毛骨悚然。 德王向来薄情寡义的一个人,却对这个义子爱之深责之切。 他对游澜京恩重如生父,倘若不是当年在边关,他收下了游澜京,教他读书与剑道,赠他圣灯宫唯一的一把吴潭龙子,否则,纵使游澜京有再高的天赋,也只能沦为一个美丽动人的庸物。 他给这个义子安排了无上大道,只希望他能在朝堂上捭阖纵横,在山上乖乖应承下与圣灯宫的双修美事。 没想到,这个义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人失望。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义父原本想着,趁打昏了我,连夜将我送到阴山圣灯宫,没想到半路又被我逃了回来。” “真险啊。”游澜京轻声喃喃,目光一片清净。 “若是我昏迷不醒,被送到圣灯宫,真让那位仙子对我做了什么,岂不是失节于公主。” “到那时,微臣无颜面对公主,就死在阴山好了。” 他俯下身,认真地望着玉察,睫毛轻颤,定定地盯着她柔软的双唇。 “你说,是不是?”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满口胡诌,总是让玉察又气又好笑。 说话间,红绳被抽出,黑袍落下来,玉察的脸“唰”得一下,红得像沸腾了似的,仿佛炉子烧了许久,底下铁片红莹莹的。 游澜京枕在玉察的腿前,碧色的锦被上,露出半截背,背部有纵横的伤痕,惨烈异常,触目惊心。 “义父打之前,我只说了一句话,不要打着了脸。” 游澜京一只手支撑起头,神色淡淡的,他那一头墨发下,是当日令一城公子欢呼雀跃,神魂失守的容颜。 “不要打着了脸……否则,公主该厌倦我了。” 他一字一字咬出,这笑容顽劣极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本来义父只想打我二十鞭,听完这话,气得打了我五十鞭都不解气。” 说完,他便好整以暇地望着玉察。 玉察别过头:“满城的公子日日张贴画像去寻你,等哪日,让人知晓了画像上的人真是首辅,他们向来憎恨你,新仇旧恨交加,你以后更别想好过了。” 游澜京瞥了瞥桌上,他刚刚带来的白瓷瓶。 “公主,微臣既然是为你挨打,你替微臣上药,应该不过分吧。” 玉察下了榻,一面拿起雕花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一面往外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