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澜京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宴会, 他不再抬头看玉察了,正尝着面前的一碟葡萄,拈起一颗滚圆剔透的, 送进嘴里, 雪白的皮肤,明晃晃得耀花人眼, 殷红的唇瓣,被葡萄鲜美的汁液浸湿。 玉察想要离开筵席,在湖洲那头散散心,透透气。 没想到,游澜京忽然抬眼, 神情冷淡,将这只手撑在脸颊一侧,不知道手指上还沾了葡萄汁液, 沾在了脸上也未曾察觉, 他显然觉得没意思透顶了。 游澜京轻轻开口, 他做着无声的口型。 没有人听到, 可是, 玉察仅仅看了一眼, 指尖便扣住了桌角。 “公主,我们一起离开吧。”他说。 玉察咬了牙,心头颤颤巍巍,不可能的, 她才不会跟他去无人的地方, 这里可是宫中!他又想对她做什么? 眼见玉察露出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游澜京微微眯了眼。 玉察立即坐下来,拉着慧娘娘的袖袍, 再也不看一眼他,她不走了,就坐在这儿,难道,他还能把她当众拉走吗? 他的眼神微动,知道少女这是仗着有人在,不将他放在眼里。 游澜京忽然起身,一手支撑着黑檀桌面,一手捂在嘴前,咳嗽了两声,眨眼间,他已经换上了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 “澜儿,你怎么了?”德王投过来目光。 他不说话,只装出一副咳嗽的模样,一手微微抬在鼻子前,一双凤眸却不动声色地看着玉察。 这下,倒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神。玉察简直避无可避,她可不想成为众人眼光的中心,于是,她转过头,像是在摆弄着花藤,又像是在看游舟,仿佛对宴席上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只有她转过头时,玉白脖颈上那一抹绯红,暴露了她的害羞。 小天子奇怪地问:“首辅,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游澜京颔首道:“谢陛下关怀,微臣只是病重初愈,方才在船上站着,受了点儿风,不要紧。” 他说得自己被风一吹就倒似的,真虚伪,玉察兀自不理他。 “那首辅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小天子话头一顿,那双眼眸看似天真无邪,却牢牢将宴席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哪怕一丝微妙的气氛,都被他敏锐捕捉到。 “皇姐之前出宫游玩,幸亏得首辅照顾,如今皇姐平安归来,以后便待在宫中,我也舍不得皇姐,只想着她再多陪朕几年,哪天等皇姐与李公子成亲,再另立府邸呢。” 这话一出,游澜京不咳嗽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亡般的沉默。 小天子眼明心亮,脸上是一副散漫不经意的样子,心底比太和殿奋力擦的明镜还清晰,说出这话时,他笑眯眯的,眼眸像无辜的月牙儿。 “首辅,不要怪我这个做皇帝的,亲自为姐姐讨要东西,你似乎很是关怀皇姐,待皇姐与李公子成亲那日,你可要好好备一个大礼呀。” 游澜京面上风轻云淡,笑意盈盈,实际已经咬牙切齿,心头沤出血来了,又酸又恨,绝了,真是绝了,陛下,微臣真是看轻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主意呢。 小天子这话一说出口,便微笑着坐下,朝着众人说:“坐呀,听戏,听戏。” 没有一个人将心思放在戏台子上。 只有小天子一人,用手指敲着桌面儿,随着鼓点,惬意地随声哼着曲儿,显然是沉浸极了,他才不管,台子底下的戏,有多么古怪,多么精彩纷呈。 方才他这番话,透露了出了两个信息,一个便是不让玉察再回首辅府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当日若不是形势所逼,堂堂的大魏公主,怎么能躲藏在一介臣子府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