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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


暴而终于离婚的母亲放弃了和她的亲属关系,终日赌博的父亲收手居然是因为得了绝症。二十五岁的冯鹭在陈柯离开以后,觉得生活不会更糟了。

    她既要忙于职场,又要兼顾医院。即便那个男人欠下赌债,打手找到学校来导致她大学被迫休学一年,她也还是做不到弃之不顾。

    “我原本以为我们家只是有些困难,没想到原来是藏了颗定时炸弹。”

    如果知道父亲一直在赌博的泥潭里下坠,冯鹭或许根本不会去认识陈柯。

    家境优渥的王子,能给她漆黑的未来洒下一轮月光,让她从此有了路可走。那时冯鹭以为,只要一直跟着陈柯的脚步,就能走到有光的地方。

    只可惜她的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到最后她生出的最后一丝情绪竟然是——舍不得。她舍不得那样干净的陈柯和她一起背负那些债务,背负那些不美好的她。

    可见过高处的风景就再忘不了了。这样的落差让人难以接受,足以成为她从此以后的梦魇。

    段昱时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空洞得令人觉得是个差生,课后补习也救不起来的成绩,卷面就像她犹豫地说出两个字后再无音讯的白纸。

    人群快散完了,没人来接的孩子和老师说了再见,然后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斑马线的另一端等待红绿灯。

    芙提的眼睫颤抖两下。

    段昱时说:“回去吧。”

    *

    结果尽不如人意。副导难得连点评都没说,只把目光投向段昱时。

    芙提知道那是结束的信号。

    她背过身去,心里明白今天也不行。

    叁叁两两的工作人员从她身旁路过,吆喝着收拾道具,推着巨型摄像机到处奔走,这样低温的天气也能出一身汗。

    小乐抱着外套匆匆跑过来,“芙提姐,段导说收工了。我还要善后,你先回去吧,晚上风凉,你别感冒了。”说完便走了,连多呼吸一口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在这公交车站磨了一个晚上。

    一股无名的悲戚突然就涌上来,涌上心头,淹没了眼眶,从那湿红的边缘掉落,滴进干燥的沥青马路里。

    芙提吸了吸鼻子,将那外套的拉链拉好。可是眼泪忍不住,只能用手背和袖子去擦。明明心里什么也没想,但还是止不住地沮丧。

    京都的冬天尚未远去,呼吸之间还能有雾气凝结。又干又冷,冷得不近人情。对面车站的公交车走了一班后面又紧跟着驶来,广告牌投出紫色和绿色揉杂而成的光,光怪陆离得炫目。

    她慢慢地蹲下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情绪宣泄出来了,理智就会慢慢回笼。

    傍晚日落的时候,段昱时盯着她读错了两次台词。连副导都有些吃不消,转过头去不愿在再看,他却双手环着胸和她对视。

    她怎么可能抵得过那年长优势下的淡定,起先倔强地回望,又像个逃兵一样匆匆败下阵来。

    芙提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冷漠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的,平静到令人噤若寒蝉:“我记得这句台词里面并没有生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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