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于一旦却只需一场大火。 天亮了,困在...不...应该是说躲在王家工坊的花溪镇幸存者终于踏出此间。 天光乍现。 一夜焚烧,除了断壁残垣,什么都没剩下。 空气中弥漫着大火后的呛人刺鼻味道,混在其中的丝缕肉味,寒鸦枯叫,有人尖叫着冲向家舍。 大火将歇,灰烬之下有残肢断臂,长街上的处处鲜红,彰显昨夜的一切并非是梦。 有长矛黑甲的士兵听闻声音,远远朝着此处奔来。 领头那人手中的刀上仍带鲜红,可搂着不知是丈夫还是儿子尸体的老妇人嘶吼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抽打。 “你还我丈夫命来!” “你还我儿子命来!你纳命来!” “你们为何才来?为何?为何?你们不是军嘛,口口声声保民护家,为何不来?” 高大的士兵由着她撕打,挥手阻拦身后意欲上前的小兵。 可老妇人又能哭喊多久?此生经历的最痛,几句骂、几巴掌如何能够消弭? 偌大的镇子,上千人,却只活了一百不足。 严小旗领着令前往王家工坊,与此间主人言谈。 此处存活人数最多,听镇上活下来人说通敌之人与此间主人有旧仇,他需探明内情奏报上陈。 外墙与夹道中布满血迹,可见倭人曾在此处与他们缠斗。 严小旗一进院子,只看到当中摆了十来个盖着白布的尸体。靠近屋子一侧的,有一大一小尸首区别于其他放置着。 同他见礼的是王海。 “主母惊惧之下昏厥,尚未苏醒。小的乃是此间总管,昨夜之事,情由悉知。” 从五年前的因,到如今的果,再到昨夜的惨事。 “副千户的儿子被倭人...” 他没说尽,“副千户夫人不堪受辱,同样...” 严小旗攥着刀把的手抖了一瞬,“有内贼,镇子守兵不曾防备,故而狼烟很迟才起的。” 这时候说这种话,委实像在脱罪。 他说不下去了。 昨夜领标出军,到时倭寇已经占据城墙地势,后备的攻城器械笨重缓慢,足有一个时辰才到。 破城攻入,绞杀倭寇,搜寻民众等事。 这才耽搁至今。 “来此处是因有倭寇化作当地百姓,故而需要核查报验人数。” 王海便将昨日匆匆登记的簿子交由他手。 “这是我们夫人吩咐的,因害怕有倭人化身躲进工坊,故而才有此举。” 有这簿子更方便他们去排查。 严小旗转身之前,道:“副千户的小姐,昨夜趁乱骑马跑到了军户所报信。然她骑术不好,途中从马上摔了下来伤了腿,现在军户所安养。” 王海点头,“待我家夫人...不,我现在就去接大跳小姐...” 他以为对方是觉得一个小姑娘留在军中不合适。 严小旗知他误解,解释道:“非是接走人的意思,只是副千户因公事去了府城,如今还有孩子在世,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海应声是。 送了他出门,又道:“那通敌人的尸首我们没有收敛,就在西墙边。” 严小旗看一眼身后,两个小兵抱拳往西边去了。 待拖了尸首出来,刚走两步,身后又有喊声:“军爷,我们该往何处去?” 严小旗被这句话问住了。 家不成家,尚有余贼,若不是有上令,此时他也如这汉子一般,想要问问,该去何处? “就在此处吧。昨夜倭人分作两股,一路上船南下,一路往西去了,去哪里都不合适。” 至少这工坊是个遮挡处。 —— 庆脆脆是在两天后醒的。 睁开眼就见床榻趴着一个小脑袋。 她只迷糊了一瞬,闭上再睁开的时候,之前的记忆瞬间重回脑海。 她认出自己还在工坊内间的榻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