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多了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并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对太妃以及博阳侯而言, 郁灯泠的举动却让他们的心情远远没有这么愉悦。 看台之下, 博阳侯悄悄凑到太妃身旁, 压低声音问道:“娘娘,你为何真让那长公主上场……” 不是说好只是走个过场? 孰料太妃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上百倍,沉黑如锅底,若不是有鎏珠遮着,恐怕要吓到五步开外过路的宫人。 “你问我,我如何得知。” 太妃声音冷得吓人,压着浓浓怒气, 似是立刻便要找个由头泄愤。 博阳侯一惊:“难道, 是那长公主自己……” 太妃眯眼沉默不语。 原本牢牢掌控在手中、说什么便做什么的木偶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有了命令之外的举动,对于木偶的操纵者来说, 无疑是一种挑衅,更是一种危险的象征。 这是第一回 , 郁灯泠毫无遮掩地展示出反抗的念头。 既然有了第一回 , 那是否会有下一回? 见太妃面色难看, 博阳侯想了想,劝道:“罢了,这也只是小事,没多少人会在意,对我们的计划,不会有什么影响。” “虽是小事,也不能疏忽大意。”太妃面容有几分扭曲,双手紧紧攥着木椅的扶手,绷紧的手背越发显得枯老,“既然弦松了,就得重新上上紧。” 博阳侯摸了摸胡须:“娘娘是想给长公主一个教训,可如今有青台侯在灯宵宫,会不会不方便?” 他并不想插手太妃所管辖的内宫之事,但那薄家毕竟在朝中根基已久,不得不顾忌。 太妃冷笑:“我当初既然能把他放进灯宵宫,还怕支不开?给你三天时间,按我说的,去准备。” “是。” - 夏烈节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着今日的见闻,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看上去十分祥和,与任何一个平常节日没有不同。 微风拂过,仍然带不走燥热,薄朔雪脸颊滚烫,脉搏依旧亢奋得纷乱躁动。 长公主骑在马背上穿过人群独独朝他望来的那一眼,如同月光之弓,直直穿透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那些念头再也不能隐藏。 他享受长公主独一无二的喜爱和依赖,并且不愿意将这份羁绊分享给任何一个人,甚至想偷偷藏起来,找一个合适的时候拿出来炫耀。 而长公主误打误撞地,完全地满足了他的这点心思。 她无视了所有人,只和他分享那一个笑容,好似其余所有的人、规矩、条件,全都不存在,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近之人。 庭院旁栽着花树,入夏之际枝繁叶茂,一阵风过落英缤纷,薄朔雪的脚步逐渐加快起来,以至于最后不顾旁人的视线一路小跑,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跑去。 想要见到她,在此时此刻,哪怕什么也不做都好,陪在她身边就好。 皇女休憩的凉亭近在眼前,薄朔雪双目耀耀,揣着满腔活泼跳跃的心思,几步跨上台阶:“殿——” 被扬起的帘帐仿佛定格在空中。 看清眼前的凉亭,除去坐在藤椅上的长公主和灯宵宫的宫女,还挤了五六个人,都是年轻的世家子弟,衣裳穿得五色缤纷,个个年轻得像路边刚长出来的野草,正对着长公主见缝插针地说话。 “殿下方才累了,请用些瓜果。” “院子里有秋千,我们去院子里透透气吧。” “这里无聊烦闷,殿下想去花园里走走吗?” 薄朔雪脸色黑沉,捏紧的手背爆出青筋,差点露出凶恶表情。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花花公子。 明知长公主不曾婚配,还靠得这样近,简直不知廉耻,莫不是想攀扯长公主,借此上位? 长公主平日里那般深居简出,今日不过是将将在众人面前露了一回脸,就被这些人给缠了上来,可见以往这种事情绝不在少数,难怪长公主会想出那般馊主意,召他进宫来侍寝,敢情是之前便有不少人开了先河,自荐枕席。 薄朔雪攥着双拳,一步一个脚印,“砰咚砰咚”地走了过去。 周围一圈人多多少少被他这动静吓到,不由得散开些许。 薄朔雪垂目盯着长公主软软白白的侧颜,暗暗咬牙。 被这么一群年轻男子围着,她倒是坐在藤椅上逍遥自在,他还在疑惑,为何长公主退场后不曾叫人传唤于他,原来是有这些人在这儿。 听见动静,长公主微微回过头。 看见薄朔雪的瞬间,郁灯泠眼睛都睁大了些,殷殷地瞧着他,甚至身子也往这边靠了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