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面色都变得青灰一片,赶紧转过身,朝着长公主深深一拜:“殿下,是臣的疏忽,臣这就回去,重新写一份……” “为何?”薄朔雪觉得奇怪,弯腰将地上的木笏捡了起来,吹了两下,又掏出手帕翻来覆去擦干净,便直接递向长公主,神色淡然,“只是掉地上,又不是坏了。” 王丞相依旧保持着倾身弯腰的姿势,整个人的表情都是僵硬的。 李大人亦转过头来,同他面面相觑。 他他他,他们方才看到了什么? 郁灯泠黑眸半睁,不悦地看向递到自己面前的木笏。 这彰显着她心情很差的表情往往能吓退不少人,但也不知是不是薄朔雪这些日子看到得多了,竟没几分害怕。 只是伸着手,递向她,一动不动。 烦。 郁灯泠皱着眉,一把抓过木笏,随手放到一旁的木桌上。 竟接了! 殿内响起两道倒吸冷气的声音。 沉寂了一会儿,王李两位大人才回过神来,同长公主告辞。 郁灯泠“嗯”了一声不动,薄朔雪暗暗摇头,干脆转身跟了出去,代替长公主送客到门外。 “王大人,李大人。”薄朔雪拱手道,“外面日头大,不如找两个宫人,举着扇子送你们到轿子前吧。” “别,先别说那些。”王丞相用力吞咽口水,才缓过劲来,拉着薄朔雪道,“你方才,在殿下面前,怎能那般行事!” “晚辈,怎的了?”薄朔雪一脸茫然。 他哪般行事? “你你……”王丞相急得拿手指不断虚空点他,“你怎能将掉落在地的东西捡起来又重新交给殿下?” “这不是很寻常么。”掉了,捡起来就好,为何要重写一份。 “唉!”王丞相用力一甩袖。 李大人见他气急脸膛发红,忙帮着解释道:“薄小侯爷,你同殿下知交尚浅,你还不知道,殿下极其爱洁,身边服侍的各个宫人侍卫,无不要用雪白的手绢裹住全手方能接近,且每日必须清洗三十次手脸,有专门的嬷嬷盯着,少一次便要挨打。” 薄朔雪听得一愣。 如此说来,他的确也是曾亲眼见过的。 侍卫要触碰殿下之前,手上必缠白绢,而宫女们如无紧要之事,也绝不靠近殿下软榻的三尺之内。 原本他以为是殿下性情古怪,下人畏惧,所以才会如此,现下知晓了实情…… 薄朔雪脑中好似有闪电划过,猛地点醒了什么。 “竟有这么严重?” “何止!”王丞相似是生怕薄朔雪不晓得重要性,以后再毛手毛脚惹恼了长公主殿下,说得越发详细。 “有回殿下在外淋了雨,回来便将自个儿在汤池里泡了一整日,还将自己抓出数出伤口,谁也拦不住。从那之后,殿下要做什么,臣子们都只能由着,再也不敢违拗。” 这也就是为什么,长公主明明身兼国事之责,却能终日待在衣香园中,也没人弹劾她躲懒。 “啊。” 薄朔雪眸光越发复杂。 原来殿下躲开他、将自己手背擦得通红,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并非是嫌恶他。 而是因为自己也克制不住的洁癖。 是他误会了。 而且他不仅是误会,还错过了殿下的许多小心思。 明明有着这样的洁癖,却还愿意主动靠在他身上。 如今想来,当时那些宫女们惊异惶恐的眼神,也正是从此处而来。 “你呀,今日真是将世伯我吓了一大跳,还从没见过谁敢对殿下这般作为。哎,你笑什么?”王丞相训人训到一半,发现被自己训斥的人嘴角却扬得老高,登时又气得不行。 薄朔雪赶紧板起脸,扶着王丞相的臂膀,送两位大人出门。 “两位大人的教训,小侄谨记于心。” “唉,算啦算啦,今日是你运气好,下回可不能再如此了。” 薄朔雪点着头,眼神却飘忽不定,心思早已经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等两位大人离开灯宵宫,薄朔雪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折身飞速回到衣香园,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殿下这样做,非但不是厌恶他,反而更证明了殿下待他的特别之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