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起来,到了夜里更是常常降到零度左右,真要让人在外面睡上一夜,很难不冻出个好歹。 叶逢春倒没有调和他们父子矛盾的想法,人家家务事,她掺和做什么,到时候再弄得里外不是人。 但既然电话都打到她们这里来了,前不久又刚在人家家里吃过饭,这会儿不好显得太不近人情。 叶逢春想了想,干脆说:“你把他叫到家里来吧,在客厅里凑合一晚算了,明早正好跟你一块儿去上学。” 叶梓照着她的话对电话那头的梁钟说了,梁钟略微扭捏了一下,很快答应下来。 叶梓到客体去给梁钟铺架子床,叶逢春盖上被子蒙头就睡,她一向入睡快,被子一卷,眼睛一闭,之后再发生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了。 外面的动静还窸窸窣窣没个消停,叶逢春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监所,睡在又硬又窄的铁架子床的上铺,翻个身都能听见床咯吱咯吱得响,被子上有着永远也散不掉的霉味。 她觉得好像有人在抠她的脚心,她把脚拿开了,那人又挠她另一只脚。 “干嘛啊。”她把两只脚都缩回了被子里面,头脑昏沉得很,似睡非睡,眼皮又沉得睁不开。 跟她床挨着床的是谁来着?好像是肖凌芳,可是肖凌芳整天嫌她脚臭,怎么会挠她脚心。 但床那边传来的的确是肖凌芳的声音。 “喂,别睡了,起来跟我唠会儿嗑呗,明天就要决赛了,你不紧张嘛。老于可是说了,要是再拿一回冠军,她自掏腰包请我们吃叁天羊肉。” 老于,老于又是谁?哦,是她们监区的监区长,不光个头壮实,嗓门还可大了,就像随身带着个大喇叭似的。 老于最爱脸面,每次她们给她捧点荣誉回来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平常她也喜欢看球赛,足球篮球乒乓球都看。她们监区连着拿了叁届足球赛的冠军,这是第四届了,所以老于对这回的决赛也很重视。 肖凌芳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你也知道,我明年就该出狱了,我又高兴又难受,要说能放出去也挺好,谁不想要自由?可是外头那个世界就欢迎我吗?还有就是,我也舍不得咱们这群姐妹……” 肖凌芳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远,叶逢春感觉底下的硬板床也在慢慢下落,最后她落地在松软的地面上,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在绿茵场上跑着,风在耳边呼呼得刮着,不知道谁突然跑过来撞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地就势倒地打了两个滚儿,地面又软又暖和,天空是前所未有得蓝,她有些不想站起来了。尖锐的哨声响起,裁判果然给了撞到她的那个人一张黄牌…… 她试图克服身体里那股懒洋洋的劲儿,想要站起来继续比赛,可是她刚要坐起身,突然整个人又腾了空,下面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远处是沸腾的人声,甚至放起了欢快的乐曲。 她感到自己下落时被一双双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紧接着又被高高抛起,迎着和煦的暖风和阳光,一次次地接近蓝汪汪的天空。 叶逢春这下放心了,她们肯定是赢了。 这之后的叁天都有羊肉吃了。 她被抛着抛着,忽然很想上厕所,可是下头的人一直在欢呼,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好不容易等她们把放下来了,她赶紧冲出去找厕所,球场旁边没有厕所,她一路跑回了监室,监室里头的厕所就是一个小隔间,也没有门,她一进屋就看见一个狱友蹲在里头刷手机。 叶逢春来不及想为什么她手里头会有手机了,只是催问她什么时候能上完。 “我明天就上完了。”狱友不紧不慢地说,“你要是急就去隔壁借一下吧。” 明天?哪有人一上一整天的厕所的,她腿不麻、肚子不饿吗? 叶逢春直接给气醒了。 睁开眼是一片漆黑,包裹着她的被褥暖和又柔软,没有梦里的霉味而是有着淡淡的香气,四周环境很安静,床头的小闹钟滴滴答答地走动着,她自然地舒展开身体,脚底下没有踢到铁栏杆,胳膊也没有探到床下。 和梦里唯一相似的是她此时此刻尿急的感觉。 她蹬开被子去上厕所,一推开卧室的门,虽然黑漆漆得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两个地方都向她投来了目光,有一个方向还传来了架子床被晃动发出的吱嘎一声。 现在的小孩睡眠也太浅了。 哪像她小时候,别说旁边有人起夜,就是打雷都吓不醒她。 她懒得理会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