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尽宵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贺采坐在她床边,支着长腿,肘弯撑在膝盖上,半垂着头小憩。 他脸色实在很不好看,苍白黯淡,唇抿得紧紧的,干得起皮,哪怕是小憩,眉头也半蹙。 这样的表情叫崔尽宵心里发慌,她牵挂着阿姐的身体,想是不是阿姐不好了,所以他这样憔悴,又想起那郎中说过的,她流尽了半身的血。 崔尽宵不晓得人一共有多少血,但她见过崔家被抄家时候的样子,阿姐抱她躲在柜子里,再出去的时候地上都是血,裙角濡湿了,拧出一把血水。 她支起手臂,小小的动作惊动了贺采,他眼皮轻颤一眼,抬头看过来。 崔尽宵与他对视,看见他眼里红血丝,但还是先担心崔却宵:“阿姐呢,阿姐怎么样了?” “宵宵?” 两个人同时开口,贺采手握住她的,嗓音沙哑至极:“你终于醒了啊……” 她牵挂崔却宵,他牵挂他。 “你阿姐一切都好,已经能走动了。” 他低下头,鬓发有点乱,蹭一蹭她:“你比你阿姐睡得时间都要长,她还被人扶着来看过你一次,可你总是睡着,不肯醒过来……” 贺遮其实也来了,盯着崔尽宵看了许久,又和贺采一起在崔尽宵床边守到半夜。 两个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看着崔尽宵,又忍不住瞪对方,怒目而视的,像是彼此的仇人。 最后贺遮笑了,他抬手,在贺采眼皮子底下把崔尽宵的鬓发理好:“你只瞪着我做什么呢?男欢女爱,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顿一顿,他慢慢道:“你晓得的,她一时半会儿不会舍弃我,只要你一个,既然这样,不如装个乖,叫她不那么难办,也许还觉得你体谅她,能偏疼你一些。” 这话贺采其实早已说过,就在他回来那一夜,以卑微可怜的情态。 哪怕他心里并不甘愿,也还是为了能让崔尽宵多喜欢他一点,心甘情愿地忍耐下兄长的存在。 他原本就要反唇相讥,嫌兄长把他当傻子,此刻反应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自发自觉地当了傻子,一时半刻,不晓得该说什么。 贺遮看他片刻,偏过头笑了笑:“你是不是已经说了?” 贺采也看着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舍弃兄长?是一时半会儿不舍弃,还是兄长死缠烂打,不许她舍弃你?” 他们一对兄弟,平日里不怎么亲近,这样的时候却总是能看透一些对方的心思,无论是腌臜的还是不堪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恶狠狠挪开。 贺采憔悴狼狈,贺遮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眼皮下深深的鸦青,不说话的时候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