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先乱了阵脚。”说着,轻嗔一眼,“咱们这会往老太太屋里去,躲在屏风后头,再细瞧瞧。” 一席话令露浓提起些信心,打耳房罩屏底下钻进前厅,躲在一则屏风后头,倾耳听觑。 席泠才刚见了礼,老太太上下通看一番,眼露惊喜,把拐杖轻轻振振地,“好、好一派风流人物。快快请座。” 下首坐了,五六个丫头簇在榻侧抬一眼避一眼地窥看。听见招呼,适才乱着端茶果点心。席泠仿佛掉进个粉艳窟窿里,有些如坐针毡,正要饮茶,听见老太太在榻上问:“小官人今年多大的年纪啦?” 他只得将茶盅搁下,稍稍欠首,“回老夫人的话,晚生年整二十二。” “二十二……”老太太见其言行有礼,态度不卑,愈发瞧着喜欢,免不得套起干系来,“你那位假母时常往我家走动,与我那孙女常在一处说话。上回她来,我因闲坐无趣,也请了她来说话,她回去,有没有与你说过?” 席泠和煦中带着点纹丝不乱的距离感,“与我提起过,承蒙尊府关照。” “关照谈不上,我们带着孙子孙女回南京来,也就这一二年的功夫,许多旧日朋友,都不大走动了,还亏得她肯来。只是近日不知什么缘故,又不大见她来了,你问问她,可是家中有人得罪了她?” “老夫人家的门楣涵养,何谈得罪?只是尊府这样的大家,想必家务琐碎繁忙,我告诉她,不好多来打搅。她虽出身寒微没读过书,却很懂道理,因此就不敢上门叨扰了。” 品这一套言辞,他不叫“母亲”,也没个尊称,话里话外,不似箫娘管束他,倒是他管束箫娘似的。 老太太有些疑惑,笑着点头,“话不当这样讲,你年轻,又是男人,不晓得我们娘儿们的事情,说得来就要多说几句。况且我那个孙女与箫娘年岁相仿,好说话些。你仍旧使她来的,我们家中也无事忙。” 言讫,老太太埋一埋松弛的眼皮,又抬起来,目光精明,“听说箫娘与你父亲终未礼成,你一个年轻男人与她个年轻媳妇住在一处,就不怕害了你的清誉?” 闻言,席泠愈发肯定,林戴文倏然待他有礼亲近起来,必然是看顾着虞家的脸面,而这虞家,恐怕是打他婚姻的主意。老太太这话巧妙地设了个陷阱,既要探他与箫娘有无首尾,又要试他人品如何。 奈何事情又不明说,叫人推也不好推。席泠抬起眼,也只好把意思暗昧传达,“老夫人见笑,既然进了我家的门,她就是我家的人。即便未成礼,也不该赶她出去,况且她无亲无故,还往哪里去?外人要说什么,凭他们说去吧,关起门来,是我席家在过日子。” 乍听这话,老太太渐渐敛了一半笑意,显露出些凌厉之势,“说得不错,你们男人家在外头应酬,家里终究少不得人,放她为你操操家务,也是好事情。” 露浓在丈外的银屏后头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下也揣摩出些意思,大惊大吓,呆了半晌。再回神,朦胧椅上空空,席泠不知何时已辞将出去。 她忙踅出屏风,走到榻上,见老太太已换了副庄严面容,把拐杖在地上杵了杵,“你听见了?他与那箫娘,分明有些说不清!我话里问他,他连藏也不藏,竟管照实了回我!我说呢,一个年轻媳妇与个年轻男人常年在一个屋檐底下,能不出事情?自古以来,那偷嫂盗叔的事情就不少,不成想这也是个外头光鲜里头烂的货!” 唬得一班丫头不敢出身,偷偷拉扯着避出门。露浓弱羽依依落在榻那头,揪着扇坠下的穗子,俄延半日才摇头,“我不信,他不是那样的人。想必是他没领会祖母的意思,随口就那样回了话,里头并没有什么隐意。” 老太太想了想,面上残存怒气,声音倒是和顺了些,“要是没领会我话里的意思,就是个蠢人,不要他也罢。可要是有那个意思呢?我的心肝,算了罢,咱们另拣人,咱们什么身份,还愁拣不到比他好的?” 要是他与箫娘真有那个意思呢?这话仿若一根真刺了露浓一下,无血无灾的疼,很细微。她垂着下颌,认真思索这个问题,要是他们真有首尾,她该如何自处呢? 倏地廊下传来老侯爷沧桑的笑声,“我看就这个席泠!” 瞬间解了露浓的烦恼,她不用做选择了。尊长乐呵呵跨进门来,替她做了决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就是小孩子家那点闹不清的干系嘛,不值一提。”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