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重话,如今唬得面色惨白,眼泪逼匝,又愧自己不孝,又悔自己德行有失,“爹爹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女儿就罪该万死了。” 说话哭腔欲碎,陶知行的心也要软得碎了,满腹斥责的话说不出来,只好嘱咐其早些歇息,自己回转上房,半宿难眠。 第35章 四回顾 (五) 何陶两家那事过去三日, 便赶上应天府的扎付下来,席泠要往衙门拜任。 这时节正是吟蛩渐聒,柳影密斜, 窗外莺啼时,。早有晴明天, 箫娘大早便在妆台梳妆, 心里搁着事,要往席家去打发席泠头遭上任。因撞上这百年好事,喜得把《西厢记》哼了一段。 仇九晋梦里醒来,见她在镜前娇滴滴施朱傅粉,媚孜孜斜插钗翠, 好一副心情。他也不由笑出声,撑着坐起来, “大清早忙活,要往哪里去?过来坐, 与我说两句话,我也要赶着衙门去了。” 不想箫娘头也未回,对着镜左右偏照, “今日泠哥儿往衙门拜任, 我去送一送他。说起来他们家从前也是当官的门户, 败了几代, 如今瞧这形势,是要在他手上东山再起了。” 说起这话,那副嗓子似如柳花深巷喜鹊鸣。仇九晋忽觉一截断肠无立处, 歪在床头别有深意地笑, “怎么我升任县令不见你这样高兴?” 箫娘辩出了点意思, 忙转过头来, “我这不是想着趁他高兴,去讨要我的身契嚜,难道不值得高兴?”说话坐到床沿上,两个人对望几眼,箫娘笑笑,“你家往辛家的礼,都过定了?” “过定了。”仇九晋端正身子,把她刚匀的腮抚一抚,“六月迎人过门,等迎了那辛玉台,我就常往这里来。” “不必忙,新媳妇进门,夫妻俩不得热辣辣的混一阵?”箫娘别过腰,把裙上的腰带提起来甩着玩耍。 因想起上回辛玉台使人打她的事,还有余恨难消,“混一阵不怕,只怕你见人家闺门小姐,又娴雅又端庄,日子拿来爱她还爱不过来呢,只好把我抛到脑后了,哪里还想得起?” 仇九晋垂下手,嗤之以鼻,“娴雅端庄?谁家娴雅端庄的闺秀使唤下人外头打人的?还未过门,她的手倒长,管起我的事来了,还敢打我的人。幸而没把你打出好歹,倘或有,我只叫她拿命偿!” “哟,你这是什么话,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不好,做什么为了我弄得白眉赤眼的?” 说起来,倒也不是单为箫娘,仇九晋只为他心里堵着的一口气,想想便冷冷哼笑,“不至于我去跟她白眉赤眼,家中自然有规矩收拾她。” 箫娘随之想起太太云氏惯常阴仄仄的笑脸,心里颇觉痛快,嘴上打趣,“你家规矩大,太太又是那样好理人的性子,你做丈夫的就不帮扶她?” “我没那闲空。”仇九晋拧拧她的鼻尖,起来趿鞋,“我要往衙门去了,大约又三五日不往这面来。你夜里自己睡,点着蜡烛,别害怕啊。” 自入四月,仇九晋高升,又有婚事在后,往来酬贺的多,常时在家居住,少往听松园走动。昨夜因吃多了酒,吵嚷着叫小厮送到这里来,箫娘久不见他,也不觉如何想念,只淡淡应着。 倒把软玉那丫头想得骨焦心麻,盼了一宿,盼到天明,在外头听动静。眼下听到人起来在说话,忙端着面盆进来伺候洗漱更衣。 箫娘见她热辣辣的目光只在仇九晋身上打转,不好坏了她的事,便避到妆台坐着。镜里窥见仇九晋坐在床上洗脸,软玉在旁递面巾,十分周到,“爷吃了早饭再去,厨房里都预备齐了,我叫她们传饭?” 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仇九晋接了面巾,淡望她一眼,“不吃了,衙门里事情多,路上买个果子点心吃就罢了。” “不要嚜,衙门里的事情最是烦难人,不吃饭哪里熬得住呀?” 软玉软绵绵撒娇歪缠,箫娘瞧这架势没有两刻不休,赶忙插个缝把心里存的事情说了:“嗳,你一去三五日,我眼下有个事情要请你帮我,你先许了我再去。” 仇九晋擦罢脸,走到妆台前,歪着在镜里窥她,“哪样事情?你讲。” 镜中三重影,最末是软玉,老远地翻着白眼,嘴里嘀咕着什么,瞧那恶狠狠的目光,像是咒骂箫娘。箫娘瞧见也不理会,只拣要紧事说:“你许我五十两银子,我有用。” 仇九晋缓缓把俯低的半身抬起来,脸上有些索然无味,“什么用处?家里不都是现成的,还要银子做什么?” 箫娘暗有打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