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恨真从小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她的醉鬼老爹酒后的辱骂。 比如:「那个贱人没用的肚子怎么给老子生了你这么个婊子!」 或者:「你要是不听话,老子打断你的腿!」 又抑或是:「不许偷懒!练不好不许吃饭!」 她被她爹逼着女扮男装,被逼着习武,被逼着学习降妖除魔的本事。一个灰扑扑的瘦猴跟着一天叁顿不离酒的醉鬼跑江湖做法事挣钱。 但是女孩子的身体经不起造,十二岁她来了第一次癸水。那天正好端午,她跟她爹在秦家做法事,中午留秦家吃饭,没吃完,她的衣服便被血迹染红。她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觉得丢了大人,当即甩了她一个巴掌。 她倒在地上,身边全是窃窃私语。 她太小,身边又没有娘,以为自己要死了。万般难堪之下,人群中一个年长她一些的少女跑过来拉起她的身体,「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包扎。」 梅娘塞给了她一条月事布,并与她解释了来龙去脉,事后跟她爹说她大腿受伤了,得休息几天。 梅娘其实什么都懂,却始终没有点破。事到如今,依然对于她女扮男装的事缄口不提,也从不过问。 她的温柔于她而言是沙漠中的滴水之恩,是投入她灰暗牢笼中的一道光。恨真牢记她的恩情,自知道她沦落在外,便默默施以援手。 可如今她眼睁睁看着她被如此欺辱,却无能为力。 入夜,恨真面对着一身迭放整齐的夜行衣以及一把陈旧的匕首,久久站立。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梅娘回头无助看着她的眼神。 左右都是因为钱。 而赚钱最快的办法无非是…… 恨真穿上夜行衣,将黑色的面罩提上来,遮住下半脸。匕首别在腰间,她手脚轻盈飞身上檐,一路沿着夜色灯火来到江宁的繁华处。 从酒楼的屋顶往下望,夜市火光盈溢,街上商铺一应洞开,摊贩沿街摆售,吆喝叫卖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柳氏挽着梅娘的手臂一路沿街逛赏。 “什么游玩,”柳氏对鸳鸯正色道,“既然要做生意,自然要了解市肆供需。所谓料敌制胜,不可不察,我这叫考察,考察懂么?” “是是。”鸳鸯敷衍点头。 “梅娘,你说是吧。” 一旁的梅娘却呆呆地出神,心思全不在此处上。 自上次一别,她已有几日没见着那个人了。 她并非是想她了,只是自那一夜之后,一切都变得太过顺利。 那个宰了她们的东家在前几日瘸着腿来找她们,并且直接把铺子的地契塞给了她,口口声声说的是:“姑奶奶,饶我一命吧,我把铺子给你了,你教她别再来纠缠我!我在这里谢过了!”说罢,连着几个拜揖。梅娘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嘴里咕咕哝哝地仓皇离去了。 屋里两个姑娘见状痴呆呆地走出来,跟见了鬼似的看了看地契,又看了看男人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不敢置信。 半晌,柳氏问:“他说的‘她’是谁?” “谁知道……”鸳鸯嘟囔,“不过我看这地契八成是假的。” 梅娘心下一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