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路上,江蓝生拽了南霜走在前面,穆衍风与于桓之跟在后面。 萧满伊身着黑衣,手提行囊,自秋雾夜色中,踏着房檐飞身尾随。怎奈她的轻功委实差劲,一路跟来,只听屋瓦乒乓作响,纷纷碎裂,惊醒一街梦中人。 于桓之等四人置若罔闻。 穆衍风神经一向比常人粗,此刻也皱了眉,一声不吭地走着,似在思索事情。 天边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在暗夜中,光色灼亮。 穆衍风忽然道:“霜儿妹子可有胎记?” 南霜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额发,绕到穆衍风身边与他并排走着,摇摇头说:“没有。” 于桓之脚步似顿了一顿,复又前行。过了一会儿,南霜又说:“有一枚桃花印记,不过不是胎记,是后来印上的。” 这回,穆衍风与于桓之都顿了一顿。 良久,穆少主自牙缝中抖出一句话:“小于,我出门甚久,不思进取,多日未练天一剑法,等下回客栈,你与我比一场。” 语气中,十足十的杀气。 于桓之一听便分明白,只说:“客栈场子小,我们外边打。” 江蓝生听了这厢对话,以为二人为小桃花争风吃醋,心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只待于魔头和穆少主拼得你死我活之际,将南小桃花忽悠回京城,哄骗进家门,便功德圆满。 南霜比江蓝生更明白发生了何事。 前一日在万鸿阁时,穆衍风曾将于桓之拐到一边,劝他放弃婚嫁一事。然而于桓之却说,穆衍风瞥见南霜脖间的一色春光,不能自己。 这一色春光,自然指的是南霜锁骨下的桃花印记。 南霜耳力好,听这句话有蹊跷,便默默记下。 穆衍风与南霜同处一塌,当然能瞧见她锁骨下那枚桃花印。然而于桓之自院中出现,又站得远,是如何也看不到那印记的。 南霜当日是被扒了嫁衣,放到穆衍风床上。她穿衣时,发现胸前肚兜的活结,变成了死结。 前后联系起来一想:于桓之知道南霜锁骨处有桃花印,定是因为之前看过;而之前看过那枚印记的人,定是扒了她嫁衣,将她的肚兜系成死结的人,后又将她放在穆衍风床上的人。 此人除了于小魔头,不做他人想。她心下十分不爽,始作俑者在前,却无力与其抗衡。 不过她已打定主意要引穆衍风上勾,做她手夺取盟主宝座的剑,现下有气也得忍着。先将穆衍风钓上钩再说,届时就让他和于桓之互相残杀,泄她心头之恨。 南霜故作和气道:“我觉着去流云庄挺好。”见于桓之穆衍风均偏头看她,她又嘿嘿笑道,“我听爹说,江南小姑娘最漂亮羞涩,想去瞅瞅。” 穆衍风晃了一晃,于桓之轻咳两声,江蓝生扬开折扇不屑地扇两把,绕道小桃花身边说:“不及你。” 南霜又呵呵地笑,与穆衍风说:“还好万鸿阁闹了一闹,不然我没法跟穆大哥回江南瞅姑娘。” 穆衍风还未回答,就听身后不远处,萧满伊因着他要去瞅姑娘,踩飞数片屋瓦泄愤。 于桓之听了此言,不禁微微弯起嘴角,不动声色地等下文。 穆衍风爽快道:“所谓有朋自远方来,拟把疏狂图一醉。大哥自然会好酒好菜招待你。” 于魔头抚额,江蓝生以扇击手,蔑视说:“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着,又酸道,“我看你倒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萧满伊飞身下屋,兴奋地问:“伊人?说我吗?” 江蓝生摇头道:“此伊人非彼伊人。” 萧伊人怒视南桃花。 南霜又沉吟一阵,忽然说:“所以万鸿阁一事,虽有些误会,也算是好事。至于缘由为何,倒不必去计较了。” 穆衍风怔住,这才意识到她妹子是在旁敲侧击地为于桓之脱罪,倒是个大气的女子,又对南霜高看了几分。 穆小少主在原地愣了半晌,四人也跟着等他,只见他忽然呵呵大笑,恍然大悟地瞧了瞧南霜,拍了一把于桓之的肩,乐道:“小于,不是吧?!” 夜茫茫,溶溶月华将于桓之的衣衫染成霜色,急风扬起墨发,发梢处用一条素色发带松松系了,如冬夜苍山的一抹雪痕。 他的目光自南霜的笑靥,悠然移到天边青凉的下弦月。心中微微一动,仿若晷针在晷面上轻轻一移,天地瞬时倾洒一泓柔光。 沉吟M.ZGxXh.oRg